马车载着他们将人贩子甩在身后。
车轮辘辘向前,小狐妖一头跌进车里,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小阿弟,你莫怕,”那双眼睛的主人笑容灿烂,胜过山野里最烂漫的桃花,“我叫瑾儿,你叫什么?”
小狐妖没有名字,他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盯着瑾儿,目光无法离开她的笑脸。
一旁的女子清咳了一声:“瑾儿,”她不赞同地看了女童一眼,女童立即端坐好,不再出声,女子这才看向小狐妖,和蔼地问他:“孩子,你家在哪?
父母何处?
怎么一个人乱跑?”
女子虽态度温和有礼,问题却一个接一个,家住荒野山岭、无父无母的小狐妖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支支吾吾,无法应对,只好在进城时,趁着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查验,火速窜了出去。
但他从此记住了那双眼睛和那个笑容。
街角乞讨的午后,破庙栖身的月夜,小狐妖总是一遍遍想起瑾,脑海中一次次浮现出与她见面时的情形。
她发鬓上的珠花,她衣裙上的绣纹,她周身的香味。
她呼唤他的声音,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神,她望着他时嘴角的弧度。
每一个回眸、每一个浅笑,都在小狐妖脑中翻来覆去回忆了无数次,他怀揣着这段回忆,如同贱民偷偷藏起原本无法企及的珍宝,在无人时取出,反复摩梭,再三流连。
有了这独属于他的珍宝,乞讨时的谩骂殴打、露宿时的忍饥挨饿,似乎都变得温和起来,不再那样令他难以忍受—因为他和她同在一座城池,同在一片月下。
小狐妖相信,总有一日,他会再一次看见她。
这一日终于到来。
再见面的时候,总角女童已经变成了豆蔻少女,如三月枝头的花蕾,含苞待放。
小时脸上灿烂的笑容变成了低眸浅笑,羞涩婉转。
她撩开车帘,对着外面的清俊少年柔柔地唤:“表哥……”白衣少年对少女微微笑了笑:“表妹回去吧,春寒料峭,小心着凉。”
说完便离开,不再回头。
小狐妖躲在屋顶上,他看见瑾儿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少年的背影。
等到少年转过墙角,小狐妖也跳了下去,幻化成白衣少年的模样。
他左看看右看看,只来得及折了一支墙边伸出的桃花,怕马车要走,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