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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蒙着灰色的纱幕,是厚厚的灰云挡住了冬日的阳光,阴沉沉的天渐渐染上浓重的压抑,如墨般浸染了整片天空,成片成片的灰蒙住光亮,很快太阳不可见了。
一场无比大的雨即将降落潮汐峰,为潮汐峰带来前所未有的洗礼。
碧玄花树下。
翁颖邵和驰冯征依旧在进行收摘取碧玄花的工作。
翁颖邵的指尖弹出一道又一道灵气丝,轻易地就将飘落的花朵取来和将树上的花蕾折下。
灵气丝非常多,细而密的灵气丝韧性极好,随随便便就扭出千奇百怪的样式。灵气丝组成的丝网,大大方方地接纳一切落下的纯白。
驰冯征有些默然,他的存在相比女子似乎有些多余。少年驾驭灵气的程度远远比不上翁颖邵,他的天资没有翁颖邵那么好,又没有翁颖邵那么刻苦。只能蹩脚地运用灵气丝,效仿女子的样子来收取飘摇的花。
他捏了捏落入手心的细绒状花朵,触感是那么柔软,又是那么轻。比雪色更亮眼的白如此晃眼,幽幽清香流进鼻腔,令得每个部位都发出舒爽的叫声。
树上的白绒越来越少,可还是那么多。相反的是,驰冯征随身的陶罐已经渐渐满起,纯白的碧玄花注满了小陶罐。
“这种东西,最是虚的,不知道要多少花朵才能聚成一滴清夜。”翁颖邵看向他说。
“给我吧。”翁颖邵挥手,又置换了一个崭新的承载物给他。
少年发现,翁颖邵的光洁额头上出了一层极为细密的汗珠,如淡淡水纱汇聚在一起,旋即有豆大的汗珠顺着耳畔滑落,重重地坠落到地面。
看不清的细线疯狂挥舞,运动的指尖带上层层幻影。一条又一条的线交杂,根本分不清运动的轨迹。
这等运用灵气丝的手段,显然远远超过了少年目前的水平。
疯狂透支似的手段令得翁颖邵也有些头晕目眩。操纵灵气丝,本就需要一心多用,更遑论数量如此庞大的灵气丝,她的精神力和灵气如倾倒的瀑布以不可控的速度消耗。
灰色的云层逐渐交融,叠在一起,隐隐有一道亮极的银蛇冲出灰雾,伴着隆隆的雷声。
天上的雨如水库开闸泄洪般恐怖,坠落的雨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尽情宣泄。密密的雨组成水墙、水城,这方天地俨然成为被水包裹的地方。
无数的银蛇狰狞舞爪似老树错综复杂的根部,道道雷电连锁炸开,亮眼的白光璀璨,引得潮汐峰剧烈震动。
翁颖邵抬头思忖:修仙界不应发生如此骇人的雨,要变天了?
少年任着漫天大雨砸在身上,这些雨珠如同锐利的细针重重地刺入少年的皮肉,刮得表皮泛起条条白痕,割伤的部位几乎与平常无异,却有着难以承受的痛感自伤口传来。
驰冯征的嘴里溢出残缺不全的哼声,身躯不断痉挛,紧闭的双目起伏。
几处严重的地方有红色的花朵伴着溅射的水珠绽放,妖艳又瘆人。
驰冯征怔怔地望着那几朵血花,一时呆住了。
少年翻过掌心,此刻这里传来的灼热感似乎要燃断手臂。一个微弱的符号破天荒地出现在掌心,是一个紧紧相缠的十字弧。
他本来是想跑的,可是转头的瞬间又想起了翁颖邵,迈开的脚步生生地停下,如同有钉子将他的双脚扎入地面,动弹不得。
驰冯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原地,可就是觉得自己得站在这里等她。
明明翁颖邵根本轮不到他来担心,他应该先去避雨的。
厚厚的雨宛若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令得人听不到彼此的呼喊。
驰冯征觉得自己的眼睛蒙上了层层水纱,疯狂流下的雨水挡住了他的视线,眼中是混沌般的景,无法看清。
少年意识到自己看不清她了,也辨不出方向,喉咙嘶哑,根本发不出呼喊。
驰冯征的眸子逐渐闭拢,宛若昏昏欲睡的人,上下眼皮疯狂地打架。
他的身躯疲软无力,软的像泥一样。人重重地瘫倒在地上,惊起无尽的水珠溅射,飞到了极高的位置。
不应该这样的,怎么会如此呢。
这十字弧究竟是什么东西,与我的身世有关吗?
......
另一边,厚厚的雨墙隔住了两人,也阻碍了翁颖邵的听觉,她对另一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还是来不及。”翁颖邵垂眸,停下了动作,喘着气说。
今天花大量开放的时间不好,恰恰碰上了一场雨。
如今她只能采用灵宝来收取原料了,尽管会造成大量的原料损失。
如果任由满树的碧玄花被冲走,那样的损失更为严重。
有终究是胜于无的。
她不是没想过用灵宝撑起雨幕,保护碧玄花树免受雨水的洗刷。可这娇贵的花儿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环境,周围环境的动荡都会引得满树碧玄花簌簌坠下。
翁颖邵有点惋惜。
可惜了,若是都利用起来可以多搞不少成品了。
她不过是个俗人,只盼望着能多饮上几口‘琼浆玉液’。
一个金色瞳状灵宝出现在翁颖邵的掌心,熠熠生辉,带上金灿的芒。
灵宝不过巴掌大小,此刻有着恐怖的灵压溢散,震得枝桠剧烈颤动,难以数清的花落下枝头,一场纯白的雨尽情下着,带上滴滴花液。
只不过片刻,翁颖邵收回了手中的灵宝,树上的白空了,只剩下寂寥的翠绿。
“走吧。”翁颖邵向另一边的人点头,却没有得到回应。
翁颖邵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侧目一看,她的徒弟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只不过面目狰狞着。
她连忙俯下身子,一把将这个人扛上肩头。
女子深深蹙眉,不应该这样的,一场普通的雨怎么会将人变成这种样子......
这个人原本积攒的好心情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愁。
她本来想着好好制作今年的花酒,再挖出去年埋下的花酒细细品味,可如今这个境地却全然令人失去了兴致。
“究竟发生了什么,短短片刻就变成了这种样子。”翁颖邵问他,也在问自己。
昏迷的人不能给予回应,而少年所见的东西终究会如同泡影般渐渐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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