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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飞机,四人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
  出租车上,沈年睡意全无,眼珠子四处张望一番:“我去,你看那路边的树,比临海的树绿。”
  宋齐跟着看过去:“这边的气温和临海差距也蛮大。”
  盛野看着窗外,眸色淡淡,对这座城市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分明是夏至成长的地方,来到这里应该是向往的、雀跃的、新奇的。
  可这些在此刻都变得很稀薄,盛野偏头望着外面,一语不发。
  江南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胳膊碰碰他:“怎么了?这可是夏至生活过的地方,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盛野神情冷清,默然片刻后起唇:“这也是伤害过她的地方。”
  江南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思忖了几秒后,清了清喉咙:“阿野,人总归要向前看,你看夏至现在过的也挺好的。”
  好吗?盛野认为并不好。
  她原本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本该像公主一样被宠着长大,无忧无虑的长大,可半途呢,跌落地狱。
  街道车水马龙,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
  盛野看着窗外走马灯一样远去的街景,心里怅然若失。
  十几分钟后,司机师傅稳稳将车停在一家名叫“燃”的咖啡店门口。
  司机把着方向盘说:“几位帅哥,到了。”
  盛野直起声解锁手机扫码:“路费多少?”
  司机大叔报了个数。
  沈年急吼吼的下车往店里走,推开门他径直走到前台:“燃哥!”
  被叫“燃哥”的男人穿着件黑色大背心,平头浓眉,一边手臂上纹着一只飞舞的凤凰,一边手臂纹着一条龙。
  看到沈年他一笑:“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到晚上呢。”
  沈年打趣道:“这不着急来看你嘛。”
  燃哥:“你小子就会来这一套。”
  盛野三人前后进店,燃哥见到盛野嘴角的笑意更甚,放下手上的东西绕出前台抱住他:“阿野,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燃哥。”
  燃哥松开手,上下打量他几眼:“才半年没见,你小子又帅了不少啊。”
  盛野低笑了声,拍了下他的手臂:“你这身材比在临海的时候还要好了,嫂子呢?怎么看到她。”
  “在家呢。”燃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忘了和你们说,我要当爸爸了!”
  江南倚着前台:“恭喜啊燃哥,你这速度可以啊。”
  “那必须。”燃哥乐不可支:“哈哈哈,你们要喝点什么?”
  江南回了句:“都可以。”
  宋齐看了眼店里:“燃哥,怎么店里都没人啊?”
  燃哥一边制作咖啡一边回答:“我们这边一般到下午才有人。”
  宋齐:“燃哥,你这为了嫂子居然跑这边来开个咖啡店,屈才了啊。”
  燃哥之前是宁谨川拳击馆里有名的拳手,和盛野几人也有交情,遇到了现在的媳妇二话不说离职陪她来这边过日子。
  燃哥云淡风轻地笑道:“屈才算不上,我现在幸福着呢。”
  几人又聊了会儿,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咖啡做好后燃哥直入主题:“人我打听清楚了,叫秦浩,住在安北大街,在南城一中读高二。”
  说一半燃哥表情复杂,短暂的停了两秒后启唇:“秦浩有家族遗传精神病,他上学晚,期间还休学好多次。”
  盛野直截了当地问:“上学晚什么意思?”
  “秦浩今年20了。”燃哥停了停,补充:“而且他前段时间发病了,这会儿刚出院。”
  盛野没多大情绪波动,“所以现在是在家?”
  “对。”
  燃哥盯着盛野,揶揄:“看来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啊,居然为了她来回跑,这来回加一起得八九个小时呢,你也坐的住。”
  盛野嘴角微翘:“昂,她可好了。”
  燃哥愉悦的笑起来:“能让你小子动心,能不好吗!”
  燃哥捞起车钥匙:“走吧,我带你们过去,其他的到了说。”
  绕离市区,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路边。
  一排排老旧的矮房子,拥挤杂乱,石砖没有一块完整连接地面,两侧的污水口上堆积着餐巾纸、菜叶子,实在不太好看。
  沈年问:“哥,你确定没走错?”
  “没有走错,他就住这,”燃哥掏出烟盒,“你们几个来一根?”
  盛野&江南&沈年&宋齐:“不抽。”
  静了两秒,燃哥乐了:“你们都怎么了?改邪归正了?”
  江南:“我一抽孟小雨就告状。”
  沈年:“大头晴不喜欢烟味。”
  宋齐:“初初今天回来,不能让她闻到。”
  “我在戒烟。”盛野手指敲打着车窗沿,提醒:“哥,嫂子怀孕不能闻二手烟,你也戒了吧。”
  燃哥把烟嵌在嘴唇:“我不抽,就过过瘾。”
  接着刚刚的话题燃哥说下去:“秦浩家庭情况有点特殊,家里很拮据,他妈妈有精神病,秦浩就是遗传他妈妈的。”
  燃哥含着烟:“对你姑娘——”
  “燃哥。”盛野冷不丁打断他,纠正:“是我喜欢的姑娘,目前我还在追呢。”
  燃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搞这么严谨?”
  盛野义正言辞:“嗯,还没给我名分呢,我不能随便占便宜。”
  燃哥目中流出赞叹之色:“不错,有喜欢的女孩人都长大了不少。”
  “对你喜欢的小姑娘耍流氓这事我也查清楚了,他们一个班,秦浩喜欢她很久了,天天跟她后面,小姑娘对人礼貌客气,也没和别人一样拿异样眼光看他,一直对他的态度算是平平淡淡。”
  “秦浩天天下晚自习,就跟小姑娘后面,她也向老师反映过这件事,老师找了秦浩家长,没几天又跟着,谁知道有天晚上回家路上突然冲上去拽她衣服,手刚碰上她肩膀,小姑娘几下就给他恁到了,胳膊都弄折了。”
  “幸好小姑娘会散打,不然就吃亏了,学校要开除秦浩,秦浩父母拿着医院的检查结果,说是那时候秦浩刚好犯病了,夫妻俩哭着求着学校和小姑娘放他一马,小姑娘也是个善良的人啊,不仅没追究,还偷偷捐了一大笔钱给秦浩父母。”
  沈年有些傻眼了:“捐钱?夏至给他捐钱?”
  “嗯。”燃哥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他看向盛野,后者对上他的目光。
  盛野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突升,“怎么了?”
  燃哥抬手拍拍他的肩,语气沉沉:“小姑娘之前在学校听说被霸凌,造谣,还被锁在厕所里,手机也没有,叫人也叫不到,四楼……”
  燃哥紧抿着唇,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跳都没法跳下去,学校放学了,一个人都没有,关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秦浩找到她给她打开的门。”
  “操。”沈年没忍住骂出声。
  盛野拳头握的紧紧,心好像被针扎了几千下一样。
  狭小的车箱空气仿佛凝固了般。
  江南几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都不知如何安慰盛野。
  半晌之后。
  “哥,给我支烟。”
  燃哥把烟盒给他,盛野打开车门,昂贵的鞋子踩在脏乱的石板上,砖下的污水溅在几万的鞋上,眼都没眨一下。
  走到一棵树边,他点燃烟深吸了口,浑身环着低气压。
  三兄弟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看的心里贼难受。
  准备下车去陪一根,被燃哥拦住:“让他自己静静吧。”
  沈年苦着张脸:“要是大头晴知道,肯定要哭死。”
  宋齐心里也不是滋味:“关她的人怎么处理的?学校没有保安巡视吗?”
  燃哥透过后视镜看向站在树底下的盛野,淡淡开腔:“都开除了,保安不负责,没巡视,最后被学校解雇了。”
  盛野一根烟抽完,气压依旧没有任何下降,他打开烟盒,顿了顿,又合上。
  心底警告自己不能抽了,燃哥老婆怀孕闻不得烟味。
  他双目微微失神。
  霸凌,造谣、被关两个小时…
  那么好,那么优秀的夏至,居然被这么欺负,过的这么不幸福。
  一件件,一桩桩都让盛野暴怒心疼。
  散了二十分钟的烟味,盛野回到车上忍不住问:“造谣霸凌她什么?”
  燃哥实话实说:“小姑娘能被造谣什么,不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霸凌更不用说,孤立她,排挤她,被关进厕所就是因为那群人骗她说她朋友在厕所,她那朋友被逼的就差没下跪,哎。”
  盛野心里难受的要命:“哥,把那几人名字给我。”
  燃哥:“她们都是未成——”
  “没成年算什么借口,总有成年的那一天,”盛野眼里泛起冷光,嗓音冰冷刺骨:“干了坏事就得给老子还回来。”
  燃哥瞧着他不容商量的余地,也不强求了:“行,到时候发给你,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也没查太多,毕竟小姑娘的隐私我们知道太多不好,”
  “啧,这会儿说出来这么多我都为自己害臊。”
  盛野定了定神,开口:“哥,带我去一下秦浩家里。”
  燃哥拔下车钥匙:“行,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
  江南、宋齐、沈年皱了下眉,心底不知道怎么说好,十分复杂,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后面下了车。
  巷里的大爷大妈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五人,老辣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年轻的四个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一个浑身都是肌肉,身上还都是纹身,加上中间穿黑衣服一脸阴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让他们也不敢去打扰。
  绕了一会,进到最里面一家,几人停在门口。
  沈年只能用八个字形容自己所看到的场景:穷阎漏屋,家徒四壁。
  盛野绷紧着下颌,眸色不明,他抬手敲了敲老旧的门。
  过了差不多三十多秒左右,里面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一道成熟女性的声音响起:“谁啊?”
  盛野滚了滚喉咙,平复好面色放轻声音:“您好,我找秦浩。”
  女人从里面打开门,先是看见盛野,后面又看到燃哥吓一跳,她害怕的抓住门框:“你…你们是什么人?”
  盛野看着眼前骨瘦如柴,满脸风霜的女人,心一揪。
  他礼貌问候:“阿姨您好,我找一下秦浩,可以让我们进去说吗?”
  女人拘谨慌张的点点头:“可以…你们进来吧。”
  五人进到昏暗的屋子里,木窗上有一块玻璃碎了大块,碎掉的地方被主人用海报贴挡,用的家具也不算太好。
  说实话,这和他们生活的地方真的是天壤之别。
  女人也发觉到自己和几人的差别,她局促的拽着衣角磕磕巴巴说:“小浩在房间里,我去叫他。”
  盛野:“好,麻烦阿姨了。”
  女人走到最里面一扇门停下,冲里面叫了几声,屋里的男生不耐烦的打开门吼:“干嘛!你是不是又后悔不让我去临海了!”
  话音落,秦浩就注意到站在大厅的几人,瞬间蔫了气。
  他下意识躲到女人身后:“你们…你们来干嘛的,为什么来我家。”
  盛野打量了他一会,眼前的男生个子不高,只比女人胖一点,皮肤黝黑。
  盛野心里既气他欺负夏至,又谢他救了夏至,矛盾相向让他痛苦至极。
  默然片刻。
  盛野缓缓开口:“秦浩,阿姨,两个选择。”
  “一是我出钱,给秦浩看病,前提是你们看管好秦浩,夏至如果出了事,我会报警,到时候你们任何求饶都没用。”
  “二是秦浩如果去临海,继续跟踪、缠着夏至,我依旧会选择报警。”
  女人闻言心头一阵惶恐:“我们不要钱,我们哪也不去。”
  秦浩紧盯着盛野,颤着声质问他:“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会找到我。”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盛野目光投向女人,“阿姨,您可以帮他选,我说到做到。”
  *
  几人从秦家出去径直上了车。
  沈年瞄了眼盛野,纠结半天还是问出来:“阿野,你为什么也帮他啊?”
  “因为他救过夏至。”
  沈年抓抓头发:“可是他也想对夏至做不好的事啊。”
  盛野垂下双眸,掩埋住眼底的情绪。
  “正因为这样,我才给出两个选择。”
  女人选择了一,迫于压力和生计,在她看来,有了一笔钱,儿子就有救了,内心深处,她也不希望儿子去什么临海。
  对于秦浩,他想去临海,想再见到夏至,他不惜用尽一切办法去威胁,去逼迫,只为了去临海。
  可没用,他再也见不到那个给他一抹光的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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