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病了,蒋烨寒只能把寻找皮皮的事情交代给小江。
让小江务必找到皮皮,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必须找到皮皮。
这一夜,漫长无比。
蒋烨寒站在病房门口,脚步沉重的不知道该如何推门进去。
冷冷的风从走廊口吹来,他神色颓然的狠狠朝着墙上打了一拳头,指节一根一根突起,眼眶红的随时能掉下眼泪。
就在刚刚,他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
医生很明确的告诉他,“……你妻子的病很不乐观,有可能是肝细胞性肝癌,后期可能需要做肝脏的切除和移植,能不能活下来,要看病人的意志力,还要看癌细胞的扩散情况,明天我们会为她做一个系统检查,然后安排手术时间和治疗方案,哦,对了,记住,你妻子不能生气,别惹她生气……”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医生口中听到“肝癌”两个字。
而且这两个字还用在他曾经恨透了的叶清欢身上。
像是被抽干精神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这一扇门,挡住他和叶清欢,也挡住他所有的欢喜伤痛。
他要怎么面对叶清欢?
又要怎么面对这无法承受的事实?
大颗大颗眼泪砸下,嗓子眼堵的难受,蒋烨寒用大手擦去。
他不想在叶清欢面前露出半分的不坚强,他该是她的后盾,该给她安全感才对。
推门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叶清欢平稳的呼吸声。
用了药,疼痛已经缓解,人也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叶清欢已经换上了病号服,盖着雪白的被子,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安安静静的躺着。
蒋烨寒站在病床边上,看着脸色苍白如雪的叶清欢,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觉得心里像是破开了一个洞,疼的难受。
他俯下身子,笨拙的大手忽然搂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放心吧,你没事的,医生说,只是小病,可能……可能是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嗯,我知道。”叶清欢声音很平静,她不是傻子,刚才那剧痛那么强烈,加上最近她总是睡不好,还掉头发,她就知道自己肯定得的不是小病,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笑容,“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当生死从她口中蹦出的时候,蒋烨寒还是没有撑住,眼泪突然砸在她的颈子上,温热一片,“别胡说,你好好的,真的,不会有事的,明天我会让小江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会治好你的。”
叶清欢从没感受过蒋烨寒的眼泪,第一次,为她……
心里酸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那些恩怨情仇,忽然就不那么重要了,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他了,语气很淡,她说,“知道吗,我其实不怕死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想,有一天我会不会被你折磨死,那时候我想,如果我死了,你或许就能记住我了,蒋烨寒,你说,我是不是傻,呵……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杀,可是怎么办?那时候我就是爱你,我就是放不下你,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心啊……”
颈子上越来越热,有更多的液体涌入。
蒋烨寒心疼的捏紧了手指,像是遭受凌迟一样,“别说了,你别说了……”
叶清欢平静一笑,慢声说,“后来我有了皮皮,可你却残忍带走了他,我跪在地上求你,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爱你会那么痛?痛到让我承受不住的地步,是不是不爱你了,就不痛了,所以我带着皮皮去了敦煌,我想忘记你,我想忘记那些痛的记忆,可你却再次硬生生闯入了我的世界……“
“……蒋烨寒,你说过,我们这辈子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是啊,不死不休的纠缠,现在,老天爷终于做出了一个裁决,我如果死了,我们之间的纠缠便也断开了……”
“清欢,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叶清欢的话,一字一句都让蒋烨寒痛不欲生。
他一颗心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我要说,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熬出病,蒋烨寒,其实……我从没停止过爱你,我只是不敢爱你,蒋烨寒,爱你,真的好痛……心一寸寸敖干的那种痛,你懂吗?很多个夜晚我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等天亮,那种感觉,我真的好怕……”
脖颈间全是蒋烨寒的泪水。
这个男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一次一次说着,“别说了好吗?”
心一次一次被凌迟着,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