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裴府,锦衣卫的百户迎在裴敬身侧。
看他面颊红肿,眼下乌青明显,男人明显一怔:“大人,您这伤……莫不是那‘邬渠’不管用?”
那‘邬渠’还是经他手给出去的,若是真不管用,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裴敬无声侧头,只淡淡道了句:“走。”
男人话到嘴边,被堵了回去。
自两年前出了那事儿之后,他一路跟着裴敬,深知他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
为了个女人他都快把自己的命折进去了。
他只是觉得不值当。
“大人。”
一口气一忍再忍,百户到底还是没忍住,顶着挨训的风险,沉声开了口。
“属下不懂您这番固执究竟是为何,实在不行,您不妨放手吧。”
“就当是为您,也当为楚小姐,各自安好,也挺好的。”
他这话才一脱口,裴敬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百户背脊一僵,脖颈间稀薄的呼吸紧了紧。
下一瞬,又听裴敬沉沉叹了口气,难得没有因为他那句僭越无理的话发怒。
“你没爱过人,你不懂。我离了她,与死无异,我不愿放手,也不想放手。”
“起码,让我最后在拥有她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一个月……”
他这话说的突兀且无厘头。
百户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无端在空气里嗅出一股子悲恸的气息来。
“大人……”
“我心里有数。”
裴敬敛下眼眸不欲多说,百户便也不再多问。
今日开口已然是僭越,人各有命,言尽于此。
裴敬自幼聪慧,他怎会不知百户话里的意思,可放手二字脱口容易,实践却难。
没有楚莞宁的那两年,他过的生不如死。
而今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放她离开。
她的事未成,他说过的,他要弥补她,竭尽所能的弥补。
……
裴敬出府后,楚莞宁也并未在屋里久待。
裴府她来过,哪怕时隔五年,这里的亭台楼阁皆与记忆里的无差。
一路走出主院,裴敬并未叫人限制她的自由,只是要出府的话,需得有人跟着。
她也浑不在意。
要跟便跟着吧,多了一群尾巴而已,她要做的事情,她不信裴敬会不知道。
他干出那桩桩件件惹人鄙夷的事情,他以为他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
福顺茶楼雅间内。
楚莞宁坐在靠窗的位置,许久才等来要等的人。
一个坡脚的中年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她跟前落座,出口的声音好似铁锈摩擦,刺耳又骇人:
“经年不见,小姐可还安好?”
楚莞宁抬头,就见一个满面沟壑,面上一条骇人的刀疤横亘了整张面庞的男人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
“权叔。”
此人是当年她父亲手下的家臣。
前身是江湖上的人士,父亲出事后,他便隐匿市井,在这京中做些小本生意维持生计。
楚莞宁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看了眼旁桌偷听的尾巴,她厌恶的皱眉。
思虑一瞬,明目张胆的将一封信推到他跟前。
“权叔,此事你帮我办成,我不会亏待你。”
“抱歉,夫人。”
旁桌的人坐不住了,起身走过来,也不觉有何不妥,当着两人的面便将那信封拿了去。
“属下也是依照吩咐行事,夫人见谅。”
楚莞宁的眸子沉了一分,阴阳怪气的嘲讽:“说的好听我是夫人,你们这行径,与看诏狱里的烦人啊有何区别?”
男人被哽的皱眉。
楚莞宁却收了视线不再做声。
无人察觉,桌子下,一大一小两只手碰了碰。
一团小纸条,就这样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