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晚上要见哥的朋友，林之清在衣帽间里待了半个小时，把傅时宴给他买的衣服换了一个遍。
站在镜子前牵了牵衣摆，抚平褶皱。
镜子里的青葱少年，皮肤白皙，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
一点也看不出是从山里来的孩子，定睛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
傅时晏等的不耐烦敲了敲玻璃门，“你还要多久？”
“马……马上……”林之清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脸颊。
要笑，不能总是苦着一张脸。
拉开门，林之清从里面走了出来，羞涩地低着头，双手握着衣摆。
傅时晏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
“哥……好看吗？”林之清紧张地抬起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睫毛微颤。
沉吟不语，黑沉沉的眸子扫过林之清的脸。
他决定让自己冷静些，还是和小孩保持些距离吧，这段时间是他逾矩了，乱了心绪。
语气淡淡地说：“走吧。”
没有回答林之清的问题。
转身走出房，林之清垂下眼睫，握着衣摆的手松开垂在腿侧。
是不好看吗？
林之清伸手拉副驾驶的车门，拉了两下没拉动，于是弯下身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傅时晏冷冷地说：“又怎么了？”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哥，门打不开。”
“坐后面。”
停在半空的手顿了一瞬，脸上的表情凝滞。
随后僵硬地笑了笑，“好。”
林之清上ʝʂɠ车后就一直低着头，车里十分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哥不高兴，他感觉到了。
是自己又惹哥不高兴了吗？
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他想叫哥对自己耐心一点，他还有很多东西都不会，想让哥教自己，可他凭什么要求哥对自己好。
像是一颗装满水的气球，砰的一声被扎破，心脏酸酸麻麻喘不上气。
吸了吸鼻子，抬起手倔犟地抹了一把鼻头。
傅时晏听清了车后座的动静以及小孩吸气的声音，抬起眼皮往后视镜看。
小孩头垂的低低，只看的见一个黑漆漆的头顶和颤抖的肩膀。
眉头微微蹙起，绷紧的唇角表现出不爽。
“你又在哭什么？整天就知道哭。”
肩膀剧烈的抖动，连带着黑发也一颤一颤的，抽泣声愈来愈大。
就是不说话，咬紧牙关不愿泄出一声哭噎。
傅时晏觉得自己才应该委屈，就因为他，现在自己脑子一团乱麻。
心情极为不爽，舌尖抵着脸颊。
本来心情就郁闷，耳边是小孩隐忍的抽泣声，前面突然有辆不知死活的特斯拉别车，硬要从旁边插进来，差点就撞上了。
傅时晏连忙打方向盘，一个拐弯错开，林之清身子一下歪倒。
傅时晏往后看了眼，确认他没问题。
眼眶鼻头哭的通红，脸颊上都是水盈盈服软泪痕。
傅时晏一把拉开车门，“砰”带着疾风关上车门，车子都震动两下。
活动了一下手腕，俯身敲了敲前面的车船。
司机是个秃顶中年男人，车窗一打开就冲着傅时晏嚷嚷。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眼睛瞎啊，煞笔。”
傅时晏眼睛危险地眯起，嘴角微微上扬，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我草尼玛。”
倏地，秃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时晏薅着仅剩的几根头发一把抓出窗外，半个身子都挂在车窗上。
男人嘴里大叫：“啊，你干什么！别打！别打！”
傅时晏脸上毫无风波，手下动作却不停，一手抓着男人的头发将他往后拽，抬起一只手带着疾风啪啪啪往他脸上扇，左一下右一下。
很快男人的嘴角就溢出了血，脸都被扇破了，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渗血。
人都迷糊了。
“别……别打了……错了……错了……”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劲儿，被打的鼻青脸肿。
傅时晏脸上挂着恐怖的笑容，问他：“谁是煞笔？”
“我……我我……我是煞笔，别打了，求你了……”男人双手合十求饶。
傅时晏甩开他的头，嫌脏似的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纷纷探出头看热闹，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跟揪小鸡仔一样手里抓住一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扇耳光。
力道之大，连看热闹的司机都觉得肉疼。
傅时晏回过身，身上带着戾气，缓缓抬起脸，后面不断鸣笛的司机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吓得汗毛直立，立马停住手。
走到车旁，林之清已经止住哭声，担心地隔着车窗外往望，下车之前傅时晏把车门车窗全锁了。
傅时晏拉开后车门，林之清仰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
神情淡然地盯着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幽光，眼神碰撞。
林之清拉起他刚才打人的那只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翻来覆去的查看有没有受伤，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忧，令傅时晏心漏跳了一拍。
一只温暖的大掌小心地摸索他的眼尾，林之清缓缓抬起头。
一滴泪掉在傅时晏手心，烫的他心脏抖了一下。
“哭什么？”
拇指摸索着小孩的眼尾，小孩就跟水做的一样，眼泪越擦越多。
林之清伤心地瘪起嘴说不出话。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傅时晏手掌心，捻了捻湿润的指尖。
车被傅时晏停在路边，后面的车陆续开走，刚才惹事的司机也跑了，害怕再被打，连警都没报。
傅时晏坐进后座，林之清垂着头，还在小声抽泣，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
只是一时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
从小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长大后越容易敏感自卑，典型讨好型人格。他懵懵懂懂活了十七年，没有被疼爱过，突然受到外界的宠爱，以往受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
林之清摇摇头没说话，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腿上，晕出一朵朵花。
傅时晏没哄过人，学着以前小姨哄表弟的样子掐着林之清的腋下，把林之清抱在腿上。
“啊……”
突然的失重感吓得林之清瞪大眼睛。
屁股紧紧地贴着炙热结实的大腿，林之清涨红着脸挪了挪屁股，下一秒屁股就被打了一巴掌。
“别动。”头顶传来男人低缓的声音。
傅时晏根据回忆学着垫了垫腿，拍着小孩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