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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犹豫的摁下电梯,上楼,跑出大厅。

已经有些晚了,山庄里面没人什么人。

天黑了,路也不太清晰,她根本不认路,只有些莽撞的往外走。

外面栽种着很多绿植,枝叶茂盛,空气里浮动着很淡的香气。

黎幸却只感觉到胸口发闷,有些恶心,想吐。

她扶在旁边的一棵树干上,弯下腰,开始干呕。

胃里很空,她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眶发胀,泛酸。

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态跟楼崇接触,试图欺骗自己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外界那些关于他的传言都是假的。

毕竟,他也有很多温情时刻,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好的。

可直到今天这一刻,所有假象被直接撕开。

刻意被遗忘的恐惧一起卷土重来。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可以拿钱走人?

一个月后,两个月后,她要怎么办?

她出事了,外婆怎么办?

旁边递过来一方手帕,很干净,帕子上映着某款国际大牌的logo。

黎幸没有接。

她已经猜到人是谁。

楼崇站在她身后,神色平静,垂眸看她几秒,淡道,

“恶心成这样?”

黎幸没说话,也没转身看他。

“转过来。”楼崇语调没什么情绪,但是命令的口吻。

黎幸依旧没动,只是开口说话了,

“我想结束交易。”

她声音很镇定,但隐隐能听得见颤音。

楼崇听见笑了声,没生气,

“好啊。”

他一口答应,漫不经心道,

“那外婆呢?”

黎幸手掌被树干粗糙坚硬的表皮磨的有些疼,

“我再想办法。”

“什么办法?”他语气挺关心的。

“我会找到的。”黎幸依旧背对着他,灰蓝色的吊带细细的勾勒在她细软雪白的肩膀上,乌黑的发丝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一起轻颤。

楼崇没再说话,只慢腾腾地收起笑,从身后静静地看了她的一会儿,伸手掰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看清她刚才因为干呕而泛红的眼尾。

但依旧很美。

苍白,纤细,像一朵灰蓝色的百合。

他为她着迷到发疯。

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微微俯下身,视线跟她直直相接触,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十几秒。

她皮肤薄嫩,几乎可以看见窥见内部脆弱的玻璃体组织,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浮现着一道道鲜明的青筋。[1]

是因为恐惧和害怕。

但他却从这轻颤的恐惧中,感觉到再见到她以来从未有过的、几乎被一种因为情动而产生的激素所淹没的情绪。

怎么办?

他好像更爱她了。

就连锈迹斑斑的灵魂也跟着一起战栗。

“宝宝,”

他很温柔的开口,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顺势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人拉近,漆黑的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慢慢地说,

“我这么喜欢你。”

“你觉得我会让你找到办法吗?”

“嗯?”

——————

[1]三岛由纪夫《春雪》

第二十八章

楼崇早就装的有点累了。

什么绅士,什么耐心,什么大度。

他从来都不是。

他的爱是得到,是占有,是毁灭。

这段时间彬彬有礼的正常人面具戴久了,一度连他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给骗了。

以至于偶尔看见黎幸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信任的姿态和神情时,他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好笑。

她真的了解自己是什么人吗?

她知道他对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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