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
姜禾年一脸严肃地双手掰住王月妞的肩膀,讳莫如深道: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答应我打死也不能说出去。”
王月妞立马不挣扎了,双眼瞪得像铜铃,重重点头。
“其实……那天我摔到头,然后”姜禾年微微凑近,压低声音,“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慧眼识珠,专鉴渣男!”
“宋文清一看就是个黑心绿茶凤凰男,你也离远点。”
王月妞:“???”
她咬着毛巾瞪大眼,努力摇头晃脑:“唔唔?!唔唔唔?!”
姜禾年秒懂:“绿茶就是看起来清纯无害,实际心机贼深吃肉不吐骨头的坏男人!”
“凤凰男就是……呃反正离他远一点就对了!听懂了没?”
王月妞迟疑地又“唔”一声。
姜禾年满意,一把抽掉她嘴里的毛巾,重新甩回她的肩头,小手拍了拍。
“乖了,玩儿去吧。”
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小模样,扭身又去割麦子。
姜禾年抓住一把麦秆,用力得眉毛齐齐揪起,哎哟,怎么感觉这镰刀使起来越来越费劲。
王月妞捡起镰刀麻木割麦,眼睛还傻愣愣看着姜禾年。
这还是她认识的小闷蛋姜禾年吗?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麦地和玉米地隔着一道一步宽的田垄。
风一吹,丰收的声音簌簌响。
“好了好了大家,你们再说下去,我可要没脸在这坐下去了,咱们开工吧,可不能耽误了进度。”
宋文清被夸赞得身心舒畅,四通八达,神采飞扬,嘴上的谦虚劲越发炉火纯青。
“文清,那你说今天怎么安排?”知青杨川林问。
“王队长说了今天我们知青点要负责把这块玉米收完了。那就还是一样,从左往右,一人一个区域,女生负责掰和装,男生负责掰和运输。”
宋文清拍拍自己负伤的膝头,“我占些便宜,今天就只负责装筐了,怎么样?”
“没问题!咱们争取今天比他们收麦的快!早点下工吃饭!”
宋文清说完,一行年轻人立马扎好袖口开干了。
这些知青都是同一批到花沟村的,大多十七八九的年纪,下乡已经大半年,又经过昨晚的狼袭事件,众人俨然已经把做事周到温稳的宋文清当成了主心骨。
“宋知青,你的毛巾包扎废掉了,这块是干净的,你拿着用吧。”
宋文清看着司玉珍递到面前的面料精良的蓝色方巾,面上闪过受宠若惊,眼底却是胜券在握。
这心高气傲的美人心,总算是撬开了。
他半推半就地接下来,在侧头时余光不经意扫到扎着麻花辫蹲在麦地里的某个身影。
姜禾年正背对着这边,动作异常缓慢地割麦子,一看就是心不在焉。
他心下了然,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
这乡下村姑竟还学了欲擒故纵,真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看你能忍到几时。
再冷她两天,就不会再作怪,乖乖过来替自己干活了。
日头渐渐升起,整个花沟村生产大队都在热火朝天地赶农时收割粮食。
就连刚会走路的小孩,也拖着个小簸箕在地里捡麦穗,队里能给计两个工分。
一般成年男性壮劳力上工一天计满十工分,成年女性计八工分。等年尾生产大队里结算,看收成情况,一般十工分,就值两毛五。
一年到头,农民也就挣个一百块出头,有时候收成差了,更是全村勒紧裤腰带子。
姜禾年回头看看自己拿出了毕生最大的努力和体力收割过的区域,差点两眼一黑。
累死累活大半天,就挣两毛钱!
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我要吃这种苦?
姜禾年甩了甩酸累无比的手臂,一屁股坐倒在地里,无言擦汗。
下地一天,天王老子的洁癖都能治好,累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又累了?”
早就嗖嗖收割到了前头的王月妞,抱起一大把麦子回头往后一堆,走过来纳闷道:
“禾年,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一会就下工了,你这还差一大截呢。以前你每次都比我快多了,那镰刀都能使出残影来。”
姜禾年摇摇头,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她呼吸粗重,脸上豆大的汗,显得肤色越发白里透红。
搁在膝头的手指有些僵硬地动了动,微微发颤,明显就是劳累过度。
姜禾年心里也纳闷,原主常年劳作的体力不可能血量这么薄呀?难道换个内芯,也会影响到这副身体的力量值?
天地良心,姜禾年对天发誓她真没想着磨洋工,有很努力在使用这副身体干活,可是就是累呀!
越干越累得慌。
明明昨天还挺有劲的。
“那赶紧起来吧,不然干不完,丁广生要扣你工分了,他下手贼狠。”
丁广生是花沟村生产大队的会计,兼治保主任,兼记工员,嘴碎手黑,惯爱讲规矩,秀秀他那点子“生杀”权力。
姜禾年脸一垮,仰头问:“会扣多少?”
“唔…”王月妞前后看一眼姜禾年的劳动成果,默默伸出四根手指,“应该还能计这么多吧。”
姜禾年一把捂住心口,倒吸一口气。
四分……!
本小姐累死累活,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就给我四分????
一毛钱都挣不着???!
21世纪红旗下长大的姜禾年,曾经每个月零花钱都有几万块,在70年代名某个鸟不拉屎的花沟村,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精神冲击。
哪怕是家里破产渣爹丢下巨债跑路的冲击都没那么大。
她脑袋嗡嗡作响,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眼前乍亮又阵阵发黑,忽然!耳边炸起一声极其刺耳的电流鸣声。
滋——
“禾年?!禾年你醒醒!禾年禾年!”
姜禾年被人用力晃醒,她突然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吓死我了你!干嘛突然装死昂……”王月妞大松一口气。
她被突然闭眼晕倒没一会儿又突然睁眼的姜禾年吓得够呛。
姜禾年看着周围的麦田,和收拾东西准备下工的农民,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
突然,她眸中一震,一把扯住王月妞,“几点了?!”
“啊?”
王月妞仰头看看落在山边上金灿灿的太阳,说:“呃太阳快下山了,六点了吧……”
花沟村里,没几户人家有时髦的钟表,只有公社小学里挂着一个生锈的大摆钟,经常走不准,大家伙都拿太阳和星星瞧时间。
天亮了队里敲钟上工,天黑了下工。
姜禾年听完脸色一变,站起身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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