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霎时像水溅油锅般,一片哗然。
唯有周朝苏神色不变。
褚玄泽摆摆手让其他大臣安静,而后看向周朝苏:“国师,你认吗?”
周朝苏却朝孟歌晚看来:“空口无凭就想给我顶罪?证据呢?”
孟歌晚掌心阵阵发凉,却不是因为紧张。
而是在想那年周朝苏让人诬陷她父兄通敌叛国,看他们背负罪名,惨死边疆时,是不是也是如此的从容?
想起父兄遭受的七十二道剜骨之刑,泪意当即冲上眼眶。
孟歌晚看着周朝苏的眼睛,倏地笑了:“不用证据。”
“因为我就是曾与周朝苏有婚姻之约、以为他被处死,用八年为他报仇杀人的孟歌晚。”
话音落下,众臣全都露出愕然神情。
就连褚玄泽也陡然身子前倾。
他大抵是没想到她为了让周朝苏死,会把自己也拉下水。
一片寂静中,周朝苏忽然淡声开口:“昨夜府中起火,太医说公主受惊伤了脑袋,才会胡言乱语。”
孟歌晚没想到他能这么轻飘飘的否认。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在他话落下的几息内,殿内几乎三分之二的重臣都跪在地上,附声应和:“原来如此,还请陛下明鉴。”
孟歌晚下意识看向褚玄泽,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不想就这样放过周朝苏,可好像也没更好的法子。
只听周朝苏再度开口:“陛下,公主该回去吃药了,臣先行离开。”
就扯着孟歌晚走出了议政殿。
孟歌晚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回府之后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但左右不过是死,她早已不怕了。
到宫门口,周朝苏一把将孟歌晚推进马车,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
他掐住孟歌晚的下颌,用力将她抵在车壁上:“孟歌晚,你竟敢以身入局,拉我下水。”
孟歌晚迎上他漆黑的双眼:“我为什么不敢?”
他手里力道加重,手慢慢下移到脖颈上。
孟歌晚以为他会掐死自己,可不知为何,他竟又突然松了手。
一直到国师府。
只见凌轻雾竟站在府门口,神情看上去很焦急。1
周朝苏也看见了。
孟歌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马车一阵颤巍——
周朝苏不等车停,直接跳了下去,走到了凌轻雾面前。
他拉着凌轻雾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上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喉咙里一阵发涩,孟歌晚低下头看着脚前的苦,慢吞吞往府里走。
不想却被凌轻雾喊住:“孟姑娘。”
孟歌晚抬起头,周朝苏已经进府,此时只有她们二人。
“有事?”
凌轻雾微笑道:“聊聊吧,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和你聊聊了。”
“毕竟……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讥讽的扯了扯嘴角。
孟歌晚很想告诉她,自己此生最后悔的就是爱上周朝苏。
如果不爱上他,父兄不会被诬陷清白,受尽耻辱死去,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但她一个字都不想和凌轻雾多说,直接略过她往府里走。
她却跟了上来,喋喋不休:“孟姑娘,我知道你和阿苏少年时曾有婚约,但他根本不爱你,而我才是他的妻子。”
“你用尽手段嫁给他,就以为他会爱你了吗?”
孟歌晚比谁都清楚周朝苏不爱自己,凌轻雾说的这些话已经不能刺到她了。
她继续往前走,却被凌轻雾拽住:“孟歌晚!”
被扯住的手臂牵扯了背部的伤口,孟歌晚吃痛,也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凌轻雾竟用力推了她一把!
孟歌晚一下没站稳,直直往后面的池塘里摔去。
仓促之间,她只来得及抓住了凌轻雾的衣袖,将人一起拉下了水。
“扑通!”
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孟歌晚淹没,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有千斤重,将她往下拉。
这池子有几米深,如果不马上浮上去,必定会被淹死!
她憋了口气想往上浮。
凌轻雾却死死压着,不让孟歌晚游上去的同时,支撑她自己往水面上去!
她想杀她!
荡漾的水影中,孟歌晚看着她逐渐上浮的身影,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脚腕。
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
不管她怎么踢踹,挣扎,孟歌晚都憋足了最后一口气不让她挣脱。
不知过了多久,凌轻雾不再动,她也再撑不住,往更深处坠去……
就这么死了吗?
也好,虽然没能杀了周朝苏为父兄报仇,但杀了凌轻雾,也能让他痛苦!
孟歌晚想着,恍惚间却错听有人在喊。
“轻雾……凌轻雾?”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周朝苏?
她猛然睁开眼,不想正对上周朝苏漆黑的双眸。
他怎么在这儿?
孟歌晚狠狠一怔,下意识起身往后缩。
周朝苏旋即皱起眉:“你怎么了?”
他握着她的手,一脸的关切。
孟歌晚看得陌生,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朝苏刚才似乎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向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周朝苏眉头拧的更紧。
但不等开口,一个雪团子的小人突然扑进了孟歌晚怀里:“阿娘,你没事吧?言儿好担心你。”
阿娘?!
这孩子不是凌轻雾和周朝苏的儿子吗?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心里浮起,她一把推开孩子走到梳妆台前。
只见铜镜里映出的样貌赫然是凌轻雾的脸!
孟歌晚彻底僵住,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她和凌轻雾……换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