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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山虽然有着如此恐怖的传说,但本身却是个奇峰翠谷,风景绝佳的所在。因此,当地的富人在七星山附近,建了几处避暑休闲的庄园。远远望去,楼阁峥嵘,绿竹摇空,走近看时,又是曲径回廊,荷池游鱼,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路‘卧霞庄’,‘水云居’看着都非常不错,就是‘七星庄’好像差点意思。”宋慈一面说,一面停下来在七星庄前观望,里面一个老者不耐烦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看什么?”
宋慈当然不想明言自己的身份,便随口道:“老丈,在下只是来七星山游玩的闲人,路过宝地,看这满院一盆盆菊花怒放,便近前看看。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老者见宋慈说话得体,客气,又见一行人都衣着端庄,气度不凡,知道不是等闲之辈,态度也收敛了一点,道:“原来客人也是爱花的人啊,老朽也爱,我家主人也爱,本来嘛,你我俱是爱花之人,不妨以花会友,只是主人去时吩咐过,不准放生人、闲人进来,老朽一个看家护院的,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思,万请海涵。”
宋慈道:“不要紧,不要紧,在下也就过路一观,这就要去七星山游玩,老丈告辞。”
老者道:“客人慢走。”
离开了七星庄,宋慈对曹主簿道:“看来七星庄的主人不常来此,院中除了菊花好看,其他都透着一丝荒凉的味道。”
曹主簿道:“大人的直觉真是敏锐啊。‘七星庄’原先也很好,两年前,主人从这阳春县搬去阳江县了,这儿只有几个老仆住着,没怎么经营,便坏了。”
宋慈道:“是吗,‘七星庄’的主人是谁啊?”
曹主簿道:“是‘安远镖局’的总镖头姚安远。此人原先也是本县响当当的人物,擅打南拳,使一把云龙纹四棱金锏。他是兄弟三人,两个弟弟,一个姚安世,一个姚安国,也俱是武功高强之辈,在镖局里当个镖师,三兄弟出入相随,荣辱与共,县内无人敢惹。”
宋慈道:“既然在本县做得好好的,为何搬去阳江县呢?”
曹主簿道:“后来就不好了。因为本县新开了白虎镖局,把安远镖局给比下去了,安远镖局的生意慢慢惨淡下来,姚安远就把镖局搬去阳江县了。”
宋慈道:“这白虎镖局又是什么来头?竟能把安远镖局挤走?”
曹主簿道:“主要还是白虎镖局的总镖头白英武艺更强,简直有万夫不挡之勇。他是三年前来到本县的,在正式开镖局以前,先摆了七天擂台,放话出去,说愿意与各路高手一较高下,只要输一次,就不再提开镖局的事,七天后无一败迹,再开镖局。您瞧这事做的,就把姚安远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当时,请姚安远上台一战的呼声最高,姚安远自知躲避不过,便上去与白英打了一次,结果输了。他一输,安远镖局的牌子便砸了,生意就这样一天不如一天。而姚安远本人呢,他只要在本县一天,就永远活在白英的阴影之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便终于关了本县的镖局,搬到邻县也就是阳江县去了。不过听说搬到邻县之后,生意也没起色,去年回来还把原来安远镖局的房子给卖了,又被县里人嘲笑一通,现在这姚氏三兄弟在本县的产业也就剩下这七星庄了。”
宋慈道:“不想这当中还有如此精彩的典故。不过宋某纳闷的是,南恩州乃偏远之地,为何镖局却能接二连三地开?真有那么多生意不成?”
曹主簿道:“按理说这儿以前也是没有镖行的,除了临安府,绍兴府这些繁华之地,哪儿听说有镖行了?只不过南方地界,银矿丰饶,在我们南恩州与高州交界之地,便有一座银矿,朝廷还为此专设了监官以统筹开采,转运事宜。
监官手下自然也有兵丁若干,用来护送贡银,可兵丁数量有限,且武功大都不好,路遇强匪,多有不敌。于是四方的武林高手瞅准了时机,在这一带开设了镖行,专做为朝廷护银的生意。安远镖局,白虎镖局,都是冲这口饭来的。
然而两年前,这银矿却接连塌了两次,压死不少人,朝廷便下令封了大多数的矿洞,只保留了部分。这么一来,矿区所产的贡银就少了,镖行生意也就惨淡下来,不仅是安远镖局,白虎镖局也一样不好过。”
宋慈道:“原来如此,宋某领教了。”
这样说着,便来到了七星山脚下,众人将车马在山下停妥,又派了差役看守,其他人等便拾级而上,朝厉鬼洞走去。
约摸爬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偏僻诡异的厉鬼洞前,看着落叶铺地,树影凌乱的洞口,望望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与谷底,众人都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宋慈四面看了看洞周的情形,感叹这洞实在是险要之地,他叮嘱手下人马彼此之间,保持距离,谨防碰触,相撞,以免坠落悬崖。
叮嘱之后,众人又于原地休息片刻,之后,宋慈便点了冯天麟,王勇,萧景,周辕,与其他几名提刑司的护卫一同进洞,李铸也想进去,但被宋慈拒绝了,理由是洞口的曹主簿,沈岳等人须要他的保护,李铸于是领命,老老实实呆在了洞口。
宋慈之所以没叫沈岳,曹主簿他们一起进来,是因为宋慈知道,这厉鬼洞是个危险的所在,因此,他只叫了自己提刑司的人进去,加上洞内空间狭小,进洞的人,在精不在多。
宋慈一行人,前头是由冯天麟领两位护卫开路,后头是王勇领另两位护卫殿后,中间是宋慈,萧景,周辕三人。一共九个人,三把火折子,冯天麟身后的护卫举一把,萧景举一把,王勇身后的护卫举一把,就这样缓缓地朝洞里行进。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厉鬼洞弯弯曲曲的那一段路了,就像许伯渔所说,两边凹进去的大大小小的洞穴多了起来,壁上所凿的神龛也开始多了起来。
萧景道:“看这些物件,都有年头了。而且所供的神像也很怪异,不是寻常所见的佛祖,菩萨,也不是玉皇,三清,说不出是哪路尊神。”
宋慈道tຊ:“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在过去被认为是蛮荒之地,百越所居,各种少数族群聚集,在这里看到年代久远的古怪神像,不须惊异。”
说话间,一块朝外凸出的鹅卵石映入了宋慈的眼帘,宋慈知道,这大概就是许伯渔所说的,发现那白衣无头尸的洞穴了,便进去查看起来。
宋慈举火照着洞穴四周,一会儿走到洞壁前,上下打量,同时用手抚摸着洞壁上的土,又取一点在手中,揉碎了,仔细看。一会儿又蹲下身子看看地,也取了地上的土,揉碎了,放在掌心细看。
“大人,发现什么没有?”冯天麟问。
但宋慈也没回答,又走出停尸的洞穴,在远离尸体的洞壁上,取下一小块泥土,依旧揉碎了看,接着又放在嘴里尝了尝,但很快又吐掉了。
众人对于宋慈的这一系列举动很是不解,但萧景早就看出来了,便解释道:“大人是在分析这山洞的土质,从而找出这儿的尸体之所以成了干尸的原因。”
宋慈道:“萧景说得对,而且原因宋某也已经找到了。这山洞的土质,红白相间,那红的是赤石脂,淡黄中带点白的,是白石脂,再白一点的是白垩,这三种土,都具有吸湿祛湿的作用,加上这山洞干爽的冷风不停地吹着,便使得扔在这儿的尸体脱了水分,成了干尸。”
接着,宋慈又用火光,低头照着洞中一处红褐色的土质看了起来,一会儿道:“看来白衣无头尸的尸主,就是在这洞中被杀的。此洞之土质,白垩与白石脂成分较多,导致地面呈灰白色,唯独此处这一片土是暗红色的,我一开始以为是赤石脂,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是死者被砍头后,从颈部流出的血,大量渗透进了这灰白色的土层中才导致的。”
说着,宋慈缓缓站起身来,将火折子递还给护卫,道:“走,接着往洞底去吧。”
于是众人又走出这洞穴,依旧沿着原来的路线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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