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选了一个两工分的活儿。
说白了，这就是千水沟几岁小娃娃都能干的活——递稻子。
周围的人看到她选这个，不由地一阵哄笑：
“到底是城里的女娃娃，娇气得很……”
“要俺看啊她就是懒，你瞅瞅人家其他几个女知青都选的四工分，她这两工分真不像话……”
楚月刚想怼回去，就听到陈锋不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选两工分怎么了？吃你家粮了？赚你家工分了？我还想让她什么也不干呢！”
说话的妇人一回头见是陈锋，当即讪讪地笑，讨好地说：
“是是是，是俺嘴碎多事，王知青这两工分选的挺好，真的！瞧这白白嫩嫩的，累坏了可不值当……”
陈锋瞪了那妇人一眼，没再搭理她，牵起楚月的手往人群外走。
“这么早起来困不困？吃了没？”
他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南瓜饼递了过来，目光灼灼地说，
“看你喜欢吃，早上起来我又煎了一点，要是吃不完的话一会在田里饿了再吃也不要紧。”
楚月没想到他这么早起来给她煎南瓜饼，内心很是感动。
她接过油纸小心包好放进包包里，然后从里面翻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踮起脚尖扣在了陈锋的头上。
手指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耳朵，男人的耳垂倏地一下就红了。
他掩饰地轻咳了一声，神色复杂地取下头顶的鸭舌帽拿在手里看了看，语气欠欠地说：
“你对象干活需要这玩意吗？我又晒不黑，再说了，男人嘛皮肤黑点不要紧。”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什么似的，紧张地盯着她的眼睛，“难道你喜欢皮肤白的？”
“……”
这什么脑回路。
楚月看他着急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抢过他手里的帽子再次给他戴上：“我没有喜欢皮肤白的。太阳太大，怕你中暑，还有……”
“还有什么？”这次，陈锋没再摘帽子了，唇角勾起，盯着她笑。
楚月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抬手飞快地往自己的头顶指了指，两颊唰的红了。
陈锋的唇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他俯身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
“噢，我知道了，我对象想…让我跟她一起戴情侣款的帽子……”
“情侣款”这三个字故意拖音很长，带着三分得意三分兴奋三分嚣张。
楚月莫名觉得脸颊有些烫，拿起包包里的水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下去想要降温。
在她准备盖上水壶盖子的时候，陈锋眼巴巴地看着她，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对象也想喝水。”
“啊？给。”
楚月掏出另外一个水壶递了过去，这是她特意给陈锋准备的。
陈锋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一个水壶，怔了几秒后，接过来喝了几口，冰冰凉凉，和他想象的一样。
“我说对象，你背着两壶水不重吗？拿过来我给你背。”
“不用，一点都不重。”其实都是放在空间里的，这个包包就是装装样子。
两人正闲聊着，顾支书的喇叭又响了起来：“大家注意啦！现在出发，上工！”
人群响应了一声呼啦着朝田里走，忙活了大半年终于等到收割的这一天，大伙儿都很兴奋。
“我们走吧。”陈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跟着人群走。
走到田边的时候，楚月看了眼手表，刚好五点三十五分。
这会儿太阳还没出来，村民们抓紧时间开始割稻子。
田里的水已经放干了，穿着解放鞋的楚月踩在上面留下一个很浅的鞋印。
陈锋在田埂上把鞋脱了，拿着镰刀挽起裤腿赤着脚下了田。
手搭在她头顶的帽子上揉了揉，宠溺地说：“对象，你的活还没到呢，找个地方坐着补补觉去。”
楚月见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她也拿起一把镰刀跃跃欲试，笑着说：
“这会儿凉快，我先帮你割一会儿。”
陈锋垂眸瞥见她一副很想试试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他给楚月划了两行稻子，哄小孩似的：“行，那你割着玩吧，要是累了就去歇会儿。”
“那你快点割，我在你后面学。”
陈锋：“……”
嚯嚯嚯嚯嚯嚯——
一口气连着割了七株，然后抓起禾叶挽了一圈，又继续割了起来，直到一只手握不过来了，这才将这一大束稻子扭了扭放在了地上。
楚月有样学样，割了四株就握不住了，只能割两株挽个禾页圈再割两株，然后扭了扭交叉着搭在陈锋那束旁边。
这似乎也不难嘛！
楚月顿时信心大增、干劲十足。俯身再次对着自己的两行稻子割了下去。
再起身的时候发现陈锋甩开她有三四米的距离了，他的腿很长，一排割下去就是十行，动作干脆利落，不一会儿沿路就堆起一堆高高的稻子。
楚月瞅了瞅自己落后的两行，有些不服气，学着他弯腰拉开架势，对着稻子加快了速度。
嚯嚯嚯嚯——
两个小时后，陈锋已经把一亩田都割完了，只剩下楚月的两行稻子光秃秃的伫立在阳光下，随风飘荡。
陈锋在对岸的田埂上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她笑，扯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掐灭了，快步走到她身旁。
楚月仍旧埋着头撅着屁股在割稻子，等到她割完这一束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陈锋站在身后盯着自己笑。
陈锋接过她手中的稻子，随手搭在稻堆上，牵起她的手就往岸边走。
“干嘛，我活儿还没干完呢？”楚月瞅着自己孤零零的两行稻子，撇了撇嘴，倔强地说。
陈锋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翻开他放在田埂上的包拿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汗，心疼道：
“傻瓜，不热吗？脸都晒红了。”
擦完汗又用手给她扇风，后悔没带把蒲扇过来。
楚月从包里把水壶和藿香正气水拿了出来，给陈锋递了过去：“我现在不是很热了，你快喝吧。”
说着自己也喝了起来。
陈锋抬手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微笑着接过水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泉水和汗水顺着他的喉结滚了下来，楚月站在他身前极近处，看见他被汗浸润的喉结，缓缓滚了一下，剔透的汗水从喉结滑落到白色褂子里。
胸前的扣子敞开了两粒，肌理的线条半隐半露，让人移不开眼。
太欲了。
短暂的一瞥，目光便慌张地从他胸前移开了，一仰头，正好看到他微微翘起的薄唇，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看哪都不对劲，她的目光几乎没处搁。
陈锋没察觉到楚月的怪异，他拧紧水壶，俯身从包包里拿出一件旧衣服递给她，
“去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歇一会儿，别坐地上，用这个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