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姜眠眠的电话，已经是大晚上了，贺元洲当然还没睡，没有姜眠眠的消息，他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陈熙熙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也开启了熬夜模式，贺元洲起来上厕所，发现他卧室门底下还透着光。看了眼时间，快12点了。
贺元洲眉头一皱，想都没想开门进去：“还不睡，干嘛呢？”
陈熙熙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声音惊慌失措把手机往枕头底下藏，仿佛做贼。
贺元洲冷眼一瞟，立在门口问：“跟谁聊天？”
“同学。”陈熙熙小说回答。
“女同学？”
陈熙熙警觉起来，瞪过来的眼神也带了敌意：“你想干什么？”
“没干嘛，关心关心你。”贺元洲扯了扯嘴角，觉得有意思：“就跟你关心我一样。”
陈熙熙就焉了，叮嘱他：“你别告诉乔老师。”
贺元洲本来就不想多管闲事，小屁孩们跟谁聊天，聊什么都没兴趣过问，但无缘无故扯到姜眠眠，他就开始好奇了。
“为什么？乔老师知道会怎么样？”他干脆走过来，在他床边坐下来，耐心问道。
陈熙熙吞吞吐吐：“那乔老师会不高兴的……我在跟张宝儿……”
贺元洲一头雾水：“张宝儿又是谁？”
“走掉的那个张老师的亲戚……”
贺元洲一愣，表情也严肃起来：“你早恋？”
“没有！”陈熙熙声音大起来，无力地辩解：“就是关系好而已。”
稚气未消的脸上陡然浮现红晕，贺元洲一瞄就懂了，刚要教训几句，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姜眠眠。
“你在家吗？”她问。
“在呢，你还不睡？”他给了陈熙熙一个警告的眼神，边应边从房里退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姜眠眠听上去心情不错：“那你现在开窗看看？”
贺元洲略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边往窗边走：“你不会吧……”
满心期待拉开窗往下看，结果楼下空无一人。
“骗你的，这点我还能出来，我妈非削了我。”姜眠眠窝在被窝里，看奸计得逞，笑得咯咯响。
贺元洲也没生气，十分无奈靠在窗边，问她：“你还好吗？”
姜眠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停顿了许久，才给了一句话：“你真的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能。”贺元洲斩钉截铁。
姜眠眠嫌他答得太快：“也不问问哪一句？”
“我没跟你说过假话，每句话都是认真的。”贺元洲说：“包括在你爸妈面前说想娶你，也是认真的，我就是打算以结婚为前提跟你谈恋爱，不想谈谈了事，半途而废，没有任何规划，到最后又是草草收场一拍两散，得不到任何好处。”
这番话乍听是挺真挚的，但姜眠眠有意挑刺：“什么叫好处呀，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好处吗？”
贺元洲笑了，没上她的当。
“是啊，这我必须得承认。”他说话软软的，内里包着复杂的情绪：“实话跟你说吧，我真的想落定下来，我想成家。”
“你见过那种迁徙的鸟吗？春去冬来，每当季节变换，都要跟着大部队，从一个地方千里迢迢飞到另一个地方，中途还会碰到危险，我就是那种鸟，不停地折腾，就为了能找个安稳的落脚的地方。我实在不想了，我好累，所以打算拼一把。你可以骂我自私，但这的确是我真心话，光说爱估计现在女孩们也都不爱听了……”
姜眠眠扑哧笑了声，揶揄他：“你倒是挺懂的。”
贺元洲抿了抿嘴唇，换了个姿势，撑在窗口，抬头望向空中。今天的夜色喧闹，雨仍在不间断地下着，整个世界都浸润在一种哀而不伤的暧昧里。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冲动冒进，谁谈恋爱一个月就想着结婚的事，不是扯淡吗？我理解你爸妈的顾虑，现在的我确实不够格，但如果没有这个目标，就更加没有变化了。你不着急答复我，可以慢慢考虑，如果能给我这个机会，我肯定会表现给你看，如果你确实也没信心……那你也可以在撑不住的时候告诉我，我都能接受，好吧？”
姜眠眠沉默了。
贺元洲把一切都想清楚了，也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再敷衍就显得太渣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做吧。”姜眠眠应下来，十分果敢。
贺元洲舒了口气，发自真心道了一声：“谢谢。”
“咳，这有什么可谢的，还是我占便宜了呢，你还这么年轻，等我年纪大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姜眠眠问。
贺元洲马上表忠：“我就喜欢比我大的。”
姜眠眠乐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拒绝我呢，变化挺大啊年轻人。”
贺元洲想到先前的事，有点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你知道陈熙熙在学校早恋吗？”
这可是新鲜事，姜眠眠来了兴致：“谁啊谁啊？”
“说叫张宝儿。”
姜眠眠听这名字耳熟，细细一想回忆起来了，十分感慨：“没想到啊，张宝儿在学校挺受欢迎的，眼光可ᴊsɢ高了。”
贺元洲从鼻子里哼了声，恶狠狠道：“回头我找个机会，给他们拆散。”
“为什么啊？”姜眠眠不解。
“这有为什么，才多大，初二就早恋，长大还得了？”贺元洲越想越气，听见话筒里姜眠眠又笑个不停。
“笑什么？”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像他爸爸，一点风吹草动就火急火燎的，没必要，什么年代了，只要学习成绩不下降，又没干出格的事，就不用干涉太多，瞎操心。”
贺元洲罕见地不予认同，仍是坚持己见，表示这对小情侣他拆定了。
姜眠眠不跟他争，转而问他明天有没有安排，要不要出去约会。放以前贺元洲是不会拒绝的，没假都会硬挤出来时间陪她，但这会竟然推辞了，说他明天有事。
姜眠眠非常大度，甚至不问他是什么事，倒是给贺元洲弄得不好意思，挂电话前频频道歉，许诺补偿她。
“不用有负担，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点事要忙再正常不过了。”
姜眠眠说归这么说，挂了电话心中也狐疑，贺元洲能有什么事呢？
贺元洲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他要谋个好前途，要赚更多的钱，就得努力在单位表现；事故科虽然进不了，但不妨碍他主动混进去学习，毕竟谁会拒绝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呢？
贺元洲拖人找了个关系，约事故科的同事打球，顺便请人吃顿饭。这种事他第一次干，约人前着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贺元洲一路从警校到交警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能力确实出众，总之一路顺风，加上原本要求也就不高，分到哪算哪，一向没啥企图心，这会突然要上进了，周边人还多少有点不习惯。
“你这是转性了还是开窍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积极啊。”同事找了个午饭的点，坐在他身边小声问：“好多人开始议论，说你要走后门了。”
贺元洲板起脸：“我有什么后门能走的，我什么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那这可两说呢。”同事凑近他，神神秘秘：“先前领导不是还给你介绍对象吗，都说你有了别的门路，这会正打算活络关系往上爬呢……”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贺元洲急了：“我有女朋友。”
同事朝他摊手：“那这男女关系谁说得清楚啊，一边谈着一边又走走其他门路，这不是也常见吗……”
贺元洲实在不爱听，端起饭盆就走了，回到更衣室坐了会，心里别提有多烦。
如果可以，他自然也不想来这套，先前刚正不阿的形象深入人心，现在突然“上进”，确实显得可疑，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贺元洲想，为了他和姜眠眠能有个更加稳当的未来，适当降低点自尊也无所谓。
请事故科的人吃饭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和路面的人不一样，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对这些人情往来小九九早就看得透透的，贺元洲一找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进么，肯定是进不来的，一你资历太浅，调哪都难，二嘛你也知道，我们这编制满了。”
“这不要紧。”贺元洲笑道，他陪了大半天的饭，笑肌都有些酸痛了，“我就下班过来熟悉熟悉，你们有事也可以叫我，能干的我一定干。”
“是吗？”对方一双狡黠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似在判断他的诚意。
“我听说你们领导蛮重视你的。”
“是。”贺元洲假装为难地挠了挠头，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但我主要谈了个女朋友，想早点结婚……”
对方马上一脸了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是，不少人都是这样，本来好好的，都是给家里逼的……那行吧，我跟我们小领导提一嘴，让你先旁听一下我们的业务培训。”
贺元洲感激不尽，同时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干出点名堂来，为自己，更为了姜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