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碰你,我们的夫妻关系只是一场有名无实。”
嫁给周崇言那日,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三年了,季明殊每个字都记得
确实如此,周崇言,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也是她成婚三年的夫君。
于她而言,他是名门之后,是天上月,而她却是个连亲生母亲都厌恶的奸生子,跟他成亲是她高攀。
所以夫妻三年,哪怕他从不碰她,不承认她,她也没有怨。
只是竭尽所能跟在他身边,帮他,陪他,只希望有一天,他的眼里也能有她。
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这样一种难堪局面。
“这是跟我成婚三年的妻子沐梨,和犬子周霖。”
周崇言站在营帐外,一手抱着一个三岁小童,一手牵着沐梨,笑着宣布。
话落,整个军营都轰动起来。
“没想到大将军竟然已经成婚,连小少爷都这般大了,孩子真会长,简直跟将军一模一样!”
“今天才知道咱们的黑脸阎罗大将军也会笑,夫人来了就是不一样!”
“早听说大将军重情,曾说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瞧他和夫人浓情蜜意的模样,想来两人一定能白头偕老!”
议论入耳,如刀灌喉。
季明殊僵在原地,死死抓着一旁的军旗,才没让自己狼狈倒下。
沐梨是周崇言成婚三年的妻子,那自己算什么?
她知道,周崇言不满当初父亲逼迫他娶了她,不满她占据了他正妻之位,让他无法娶心爱的青梅为妻。
成婚三年,他从不告诉任何一个人他的身份。
可现在,他却光明正大地宣布,他的妻子是别人。
季明殊盯着周崇言,委屈压得她整个人都在发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刺目,下一瞬,周崇言竟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男人眼底的警告,寒冰一般。
她如遭雷击,他这是什么意思?生怕她冲过去,冒犯了他心上人吗?
再也待不下去,季明殊逃一般离开。
入夜。
季明殊巡查完营地,刚一回营
“轰”的一声,寂静的夜里忽得火光升起。
下一瞬,一群将士冲出来围上了她,笑着拉着她往营帐拖。
季明殊一头雾水,便见随军的九皇子热情走来解释,
“季副将,三年前山海关一战是你冒死把大将军救出来,才保存下今日战无不胜的周家军。”
“将士们见你带伤巡营,实在钦佩,便各自出资请伙头军煮了几个菜,特意准备为你准备了一桌清淡的宴席。”
季明殊心中一暖,没来得及道谢,身后忽得传来冷呵—
“大晚上不好好巡查,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都散了!”
周崇言的命令没人不敢听。
热度骤散,很快,原地只剩下三人。
气氛凝固。
周崇言冰冷的目光扫向季明殊,视线相对,他毫不留情训斥,
“你身为副将,却带头寻欢作乐,扰乱军纪,该当何罪?”
又是这样,不分缘由训她。
季明殊脸色一点点煞白,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
九皇子看不下去,上前解释,
“大将军,是我带头为季副将举宴,不关她的事,你要罚就罚我吧。”
岂料周崇言不给他面子,
“殿下,这是军营,不是皇宫,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说完,抬手硬拉着季明殊进了营帐。
“哗啦!”
帐帘落下,隔绝视线。
周崇言这才甩开人,居高临下
睨着垂头的季明殊。
哪怕没有对视,她依旧感觉到,此刻男人挑剔的视线比刚才还要割人。
“你什么时候和九皇子走得这么近?你的身份还想妄图高攀皇家?!”
话落,季明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盯着这个自己奉若神明的男人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眼尾顷刻泛红,就算不爱,难道她就不配一丝尊重吗?
“你如何与我无关,但周家军不能留攀权附贵,品行不端的将士。你想跟九皇子,必须脱下这身军服。”
话越来越难听,一点点凉透了
季明殊的心。
火光中,凝视着男人比往常冷酷十倍的面容,好像她这个妻子无论做什么,永远都入不了他的眼……
眸光微颤,她极力压着眼眶的热意,成亲三年头一次顶撞,
“好一个品行不端……周崇言,你指鹿为马,当众将沐梨说成你妻子,就高尚了吗?”
“明明和你成婚三年的人是我,就算我品行不端,那也是上行下效!”
周崇言却像是等着她这句话,沉着脸从衣袖内抽出一张准备好了的休书,
“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妻!”
……
冀州军营,周家军大捷而归。
季明殊等不及医治还流血的胳膊,就欣喜找上周崇言:“夫君,这次大捷我立了首功,今年我能有资格跟你回府过除夕了吗?”
话落,一步之遥的男人忽得冷淡睨来:“和离之事,考虑得如何了?”
笑意骤僵,季明殊有些无措:“夫君……”
以往每次出征归来,他都要这么问上一句。
只因为他娶她,不过是她三年前救了他一命,周家祖父逼迫他报恩而已。
可这次她斩杀了敌军的将领,他曾说,取得这样功劳的人都可以跟他提一个要求,他一定会同意……
沉默间,冷意更甚。
“咔哒!”
周崇言取下佩剑,随之而来是冷如冰刃的警告:“没有其他的事,就退下去。”
“还有,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在军营,只有将军和副将,没有夫妻,你若是再叫错,那就别待在周家军了。”
季明殊心口又是一刺,不敢看男人冷酷的眼,落荒而逃。
于她而言,周崇言是名门之后,是天上的月,而她却是个连亲生母亲都厌恶的奸生子,跟他成亲是她高攀。
所以夫妻三年,哪怕他从不碰她,不承认她,她也没有怨。
只是竭尽所能跟在他身边,帮他,陪他,只希望有一天,他的眼里也能有她……
“驾!”
熟悉的轻呵拉回季明殊的思绪,她抬头望去,只见周崇言换上的月白便服,骑马离开军营。
男人挺拔高大,俊朗如琢,擦肩而过,他唇角含笑的模样,她只在梦里见到过。
季明殊怔愣,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不成想,竟然一路跟到周府门口,门口等待的一个穿荷色衣衫的女子很快迎上来,紧紧抱住下马的周崇言。
他没有推开,亲密的一幕刺得季明殊心脏骤疼。
狼狈间,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和女子对上:“季明殊,你怎么也来了?”
不等她反应,对方蹙着细眉走过来,一副为难的模样:“三年前,扰乱了你的婚仪是我不对,但你应该知道,这除夕喜庆的日子,你这样身份的人是不能进周府的。”
季明殊不由勒紧缰绳,心中气血翻涌。
此人是沐梨,周崇言的青梅竹马。
三年前婚礼前夕,沐梨忽然出现,当众揭发她是父不详,娘厌弃的低贱奸生子,搅黄了她的婚礼,周崇言只用一顶小轿将她迎进门。
将军夫人,入门悄无声息,连一个小妾都不如。
“呼——”
寒风更加凛冽,冻住了季明殊眼角的湿润。
她缓缓望向周崇言,压着心涩问:“她……便是你执意要和离的理由吗?”
周崇言抬眸扫了她一眼,一双清亮的丹凤眼没有太多情绪。
“季副将,你逾越了。”
一句副将,如距山海,狠狠刺中季明殊的心。
还不等她缓过来,头顶又砸下男人冷酷的一句:“身为副将,竟私自出营?立即回军营领二十军棍!”
话落,男人毫不犹豫转身,走进了屋。
季明殊站在冷风中,凝着周府贵气的大门,是不是她这种卑贱的野草,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认可?
心口好像裂开巨大的洞,被冷风灌地生疼。
她浑浑噩噩上马,折身回军营。
一路走出城门,身后,除夕夜的冀州城万家灯火,阖家热闹。
唯有她,没有人要……
她下意识拉紧纤绳,加快速度想要逃离。
可就在这时——
“嗖!”
天边一支冷箭破空,直直朝她心口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