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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婉自认体质不错。
也是稀奇,南淮作为他第二个故乡,他竟然生了病,许是因为水土不服,自从宋以朗走后没两天他便开始难受,起初还能坚持,后来症状越发严重,没办法,只能跑到医院输液。
这趟来南淮只有他自己,林则原本要陪着,但被秦婉婉按在京平总公司掌舵,如今生病倒是麻烦,也幸亏他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哥,非要到有人寸步不离照顾的程度,大多时候自己还能照顾的挺好。
而且从晏时不时来给他送饭,除了工作上不太方便,倒也落个清静。
唯一的一点不好,大概是因为病中多思,身处江南烟雨中,也总三番五次的想起远在京平的宋以朗。
输完液已经将近深夜,秦婉婉开车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南淮夏雨连绵,没一会儿又下起骤雨。
他换好衣服后站在廊下听雨声,中途看了手机数十次,都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他表面上装着不在意,可听到沈谦晔说明沈宗撮合徐衍和宋以朗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沉了沉。
所以一直不间断地给徐衍发去短信,想要弄清楚缘由,可徐衍迟迟不回他的消息,他也说不好自己的心理,不是不放心他,若徐衍早对宋以朗有这个心思,那他也不用过了这么多年。
秦婉婉耿耿于怀的点在于,一向眼高于顶的沈宗竟然看中了徐衍,他只是为自己而担忧。
雨声潺潺,从晏在屋内睡不安稳,推开门走到廊前,似乎能看穿了他比夜色还要朦胧的心事。
他听不见,却眼明心亮,哪怕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也能看出秦婉婉和那天来的那位女子之间纠葛颇深,两人眼中藏匿了许多故事,往前往后都很难。
“睡不着吗?”
秦婉婉见他穿着拖鞋跑出来,以为他是辗转难眠。
从晏轻轻对他摆手否定,然后伸出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助听器,戴上后对他指了指,示意他再说一次。
秦婉婉觉得他这个动作很可爱,于是笑着看他,不厌其烦地继续问道。
“睡不着吗?”
从晏也笑了笑,目光向上看了看屋檐上不间断落下的雨,轻声开口:“雨声太大了,我被吵醒的。”
末了又很快看向他,“你呢?也是被吵醒的吗?”
从晏的声音很好听,且口齿清晰,每个字都很有韵律,秦婉婉从没问过他失聪的情况,但也能或多或少从他为数不多的开口中察觉到应该是后天原因导致的。
所以说话才会这么流利且清楚。
他听了问题,认真思索后摇了摇头。
夜色朦胧,两人仅靠着廊内微弱的小地灯看向对方,从晏觉得,秦婉婉的心事写在脸上。
“你应该回去!”
雨声淋漓,他很用力地说了这句话。
秦婉婉回头望他,双眉上挑,有些疑问地看着他。
“我说!你应该回京平,到你爱的人身边去!”
在少年清澈干净的双眸中,他仿佛看到一团火焰,也正是这一刻,他坚定了自己内心原本决定好的下一步。
是啊,他隐忍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到如今要看着宋以朗会沦为政治婚姻的棋子,尽管京平风雨未明,尽管他依旧掣肘难捱,可无论如何,他也要陪在宋以朗身边,哪怕是用她最厌倦的方式,哪怕是要放弃多年苦苦经营这一切,他也得去沈家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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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第二天,宋以朗带了些小礼物继续去见傅医生。
上次一别已经是一月前了,她迫不及待想找人聊一聊这短短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听听别人怎么说。
正式问诊前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各项检查,她做完检查后已经将近中午,傅颜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就在医院外的餐厅,她忙了一个上午实在是累到极点,这会儿再不吃饭恐怕就要晕倒在办公室了。
宋以朗欣然接受,拿上包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这一个月怎么样,按照我上次说的做了吗,感觉如何?”
进了餐厅,选好座位坐下后,傅颜开口问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作为医生她几乎理性的有些苛刻,可面对这位病人,她心里总多了点别的感情,尤其是听完宋以朗的那些事,她有几分共情,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优秀的人总是会互相感触。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确实按照你说的跟他多接触了几次,他甚至住到了我家隔壁,不过后来我没控制住情绪,吵了一架,估计是又发病了吧。”
宋以朗穿了条灰色的褶皱连衣裙,未施粉黛,素着一张脸,稍长的头发散在身侧,将她衬托的更加清冷。
就连说这话时的语气,也落寞几分。
“方便跟我说说吗?”
等菜间隙,傅颜倒了杯柠檬水推到她面前。
“谢谢。”宋以朗下意识伸手摩挲杯壁,感受冰块带来的寒意,轻声道:“他知道了我生病的事,而且也没问我的意见就找了个医生来,还借口是带我散心离开京平,甚至拍下了九位数的珠宝讨好我,我有点恼羞成怒,当时就发作了。”
“我一直都是个很骄傲的人,自尊心也很强,不愿意看到别人用特别怜惜的目光看着我,这个人要是换成是自己爱的人,就更难冷静,其实我就是在跟自己较劲罢了。”
她迫切地想要跟人倾诉,尽管面前的傅颜是未知全貌的局外人,她也想说说憋在心里的这些话。
沈宗昨天的相亲局还是刺激到了她,有那么一瞬间宋以朗竟然真的在想,如果她拒绝无果要被迫联姻怎么办?就像沈谦晔那样,要听命于宁茵,跟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人订婚。
徐师兄很好很好,可她内心里觉得,自己从没想过能真正步入婚姻,她从小到大看到的那些,都是虚与表象的虚伪关系,外人眼里她众星捧月,可只有秦婉婉知道,她在亲密关系中得到的温情和感动少之又少。
若真要她结婚,这么多年她在心里想过的人选,便也只有秦婉婉一个。
傅颜看她想得出神,连桌上不知不觉上了菜都不知晓,于是开口转了个话题。
“最近睡得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还好,这几天在忙工作所以睡眠比较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宋以朗对上傅颜温和的目光回答。
她拿起筷子,给宋以朗碗里夹了菜。
“这都是我应该的,毕竟我收了您的咨询费。”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太疲劳,免得身体负荷过大,对恢复不利。”
傅颜看了她的检查单和心理问卷,虽然表象上看是在逐渐好转的趋势,但战争后遗症带来的刺激还是深深根治在她内心,她甚至会对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产生很强烈的反应,工作强度太大人也会产生幻觉,长此以往,就算是心理干预也没用了。
宋以朗吃了几口西蓝花,没什么胃口,听到她的建议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打算换个方式生活,让自己不那么紧迫。”
只是她当下还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离开,也离不开一个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要不是身体原因,她还真没有勇气写下那封辞职申请书。
一餐饭接近尾声,宋以朗借口跟傅颜上洗手间时走到前台结了账,她站在柜台下等待店员现金找零时,一道身影渐渐靠近身旁。
“又见面了。”
她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乔望轩突然站在她旁边,正笑容可掬,满面春风地看向她的脸。
宋以朗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是你啊,乔副总不忙吗?就连工作日也跑到医院看望病人啊。”她缓了缓后很快站定,露出个虚假的笑容对上乔望轩。
他却笑容越发明朗,仿佛不理会她话中的讽刺,甚至跟她讲起自己来这的真实原因。
“原本是忙的,不过外公突然想吃这家餐厅的排骨汤,所以我只好从南淮赶回来伺候。”
宋以朗听起南淮,隐约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这人一直敌对秦婉婉,想来碰见她也不过要是再踩踏他几句。
她懒得再多搭理,离开时却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再度开口。
“你还不知道吧,秦婉婉很快要订婚了。”
两句简短的话,却仿佛在平地里投了个惊雷,她的心被拨动,下一秒就急忙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是外公亲自定下来的婚事,就和那个做核电的宋家,听说那个宋小姐倾慕他多年,当年还追着一起去上了商学院,如今也是公司里的一把手,这门婚事依我之见倒是合适。”
乔望轩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同她继续交谈。
“那位宋小姐你二哥也见过的,他当时还很赏识她的才干呢,你不知道我哥在公司的难处,他现在啊,处处都被挑错,一个人在华清撑着,要是能得一门有力的婚事做依仗,那也可以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你说是吧?”
宋以朗努力保持镇静,对上面前挑衅的目光,笑了笑。
“他在华清这样,不也是因为你吗?”
乔望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宋以朗尚且不去辨别这番话的真伪是不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也懒得再同他这样的人再多交谈,开口讽刺两句后,径直转身离开。
出了餐厅,外面阳光大的刺眼。
宋以朗后知后觉把傅颜忘记了,心里正懊悔自己这该死的记性,刚要转身走回来,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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