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未晚愣愣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都在颤:“秀心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她不仅是我的丫鬟,更是我的妹妹……”
陆景衍冷冷打断她:“那又怎样?她该死!”
桑未晚张着嘴再说不出话,心口好似最后一点一点余热也被浇熄。
他陆景衍想杀的哪里是秀心,他真正想杀的,是她这个给他丢尽脸面的侯府夫人!
桑未晚不再求情,她挡在秀心跟前,声音嘶哑:“好,你要杀秀心,就先杀了我,你亲自动手。”
陆景衍眼神一沉,拔出剑指着她心口,手却不自觉有些颤抖。
桑未晚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眼里好像再也没了爱意,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冷。
这一瞬,陆景衍竟有些不敢看桑未晚的眼睛。
最终,他“哐当”一声将剑丢在了桑未晚脚边。
“我嫌你脏了侯府的地!”
他转身就走,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追袭。
轰——”一道惊雷终于落下,豆大的雨滴瓢泼而下。
大雨滂沱中,桑未晚忽然痴痴发笑,笑得凄凉又绝望。
房间里,桑未晚将秀心扶到床上躺下。
秀心悠悠转醒,却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黑血。
桑未晚一下慌了神,忙抓住秀心的手把脉。
秀心脸色煞白,冲她轻轻摇头:“小姐,不用了,方瑶给我喂了剧毒,我就要死了。”
桑未晚红着眼,不肯放弃:“不会的,秀心,你用本命蛊护住心脉,我……”
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了。
秀心的本命蛊早就在她生子的时候用来救她的命了。
她拉着秀心的手,铺天盖地地后悔崩摧了她最后的防线,眼泪一下奔涌而出。
秀心冲她虚弱地笑:“圣女,你不要难过,其实……当初族里选护卫的时候,你选中我,我真的特别开心。”
她的视线好像穿过这层层枷锁的侯府大院,又回到了苗疆无忧无虑的山林。
她抬手想要擦去桑未晚的眼泪,可就连这么一个动作她都没了力气。
秀心喘着气,说出最后一句话:“秀心……要走了,不能再陪着你了……没有秀心……你要好好活着,不然……玉儿小姐就没有人照顾了……”
怀里的人渐渐闭上了眼,停住了呼吸。
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婴儿尖利的哭声划破雨夜。
桑未晚一动不动地抱着秀心,无声的泪如窗外大雨。
天色微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桑未晚替秀心换上了苗女的服饰,戴上了她的银冠。
本想按照苗疆的习俗给秀心点上头香,却发现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这个陪了她一辈子的人,到头来连一炷香她都给不了……
桑未晚绝望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她抱起孩子,拿起了一盏烛火。
秀心,你别怕,等不了多久,我便会去陪你……
未明的天空火光冲天。
素来冰冷的冷梅院,桑未晚木然的眼神中映衬着火光,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方瑶房里。
方瑶坐在陆景衍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娇嗔:“侯爷,今晚您可要多陪陪妾身。”
陆景衍心情不愉,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有人高呼:“冷梅院走水了!”
冷梅院走水!
陆景衍脸色一变,跟着心跳都停了一半,推开方瑶就往冷梅院去。
“侯爷!”方瑶气得跺脚。
陆景衍奔赶到冷梅院,慌乱的心直到看到火光映照下的桑未晚才缓缓恢复冷静。
他阔步上前,大声呵斥:“你是疯了吗?”
听见声音,桑未晚抱着孩子木讷地转过头。
看见是陆景衍,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秀心死了,被方瑶害死的。”
陆景衍看着她这副毫无生机的样子,心口突然的一缩,他攥紧了手冷嗤一声:“死有余辜!”
言罢,他便甩袖走开,竟没发现自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蓉蓉火光落在桑未晚脸侧,她看着陆景衍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强咧出一个自嘲的笑。
大火在眼前缓缓消融,她眼前一瞬天旋地转,重重倒在地上……
呜咽的冷风敲打着窗框,桑未晚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芷兰居。
天光将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拉长。
那人穿着苗服,一头醒目的白发,左耳带着一只白色羽毛的耳钉。
桑未晚陡然清醒过来,是——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