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
萧临珏的黑眸一瞬变得血红,如入魔一般。
齐嘉柔刚要细看,那双眸子又是一片清明,纯澈如水。
忽然她被身下之人猛地推开,一时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
“嘶——”蹭到身上的伤口,齐嘉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耳边传来萧临珏冰冷的声音:“常慧师叔说得果然没错,你果真是个恶妖,不仅破坏镇妖塔,竟还和妖界串通一气!”
他厌恶的眼神狠狠将齐嘉柔钉在原地,齐嘉柔喉咙像是被人掐住,想解释的话又生生被堵了回去。
“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原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镇寺之宝舍利子的下落!”萧临珏咬着牙,不知是痛恨齐嘉柔,还是痛恨自己。
齐嘉柔的心像是被人拿了一把钝刀子在剐,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她抓住萧临珏的袈裟,望着他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舍利,我要真想做坏事,我大可以直接做,为何要刻意接近你,你一介凡人,能反抗我吗?”
萧临珏却是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她的狡辩之词。
齐嘉柔无力地松了手,心被人拉着直往下拽,又冷又冰。
豁出命将他救回,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齐嘉柔苦笑一声:“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萧临珏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一次次的解释,他也从来不曾信过,这次,齐嘉柔真觉累了。
罢了,世间诸事,她勉强不来。
她便是有通天之能,却又能拿他顽石之心如何?
齐嘉柔恹恹转身,离开前挥手布下一层结界。
哪怕他对她如此,她仍怕他会再遇险境,毕竟巫山也不是太平之地。
而萧临珏看着眼前的结界,五指收紧,攥得指节泛白。
解释再多,最后还不是要囚他于此,这妖孽果真是费尽心机!
另一边,齐嘉柔来到人间。
人间热闹无比,可越是喧闹,齐嘉柔心里越感孤寂。
走在人群里,她分明与这芸芸众生无异,可在萧临珏心中,就是无她容身之地。
“卖酒咯,百年女儿红!”小二卖力吆喝,“杯酒解愁,一壶忘忧!”
齐嘉柔停住脚步,一股清冽酒香传来。
世上又怎会真有酒,平她千里愁,解她万丈忧?
齐嘉柔向小二抛出一锭金子:“装酒!”
回到清极洞,不出所料,萧临珏正打坐。
身处石窟,也如端坐莲台。
齐嘉柔没有说话,亦不知道能同他说什么,或者说,说了他亦不会信。
她拿出方才买的酒,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她的手和嘴唇都被苦得发颤。
明明酒都喝到了肚子里,却有水珠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齐嘉柔抬手摸上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两行,又饮一杯。
却又是有水从眼眶跑出来。
越喝越凶,心却是越喝越痛。
那从眼里掉出的水,沾湿衣襟。
她还要再喝,手腕忽然被人强硬地擒住。
“铛!”一声。
指尖的酒杯掉到了地上,滚了两滚。
齐嘉柔醉眼看着眼前的萧临珏凄然一笑:“怎么,你也想喝?可你们和尚不能喝酒,你……”
她的话到一半,莫名顿住。
眼前人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黑暗被阳光灼穿的洞,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热。
手腕被握得很痛,她想抽出来,可却被他死死钳住。
齐嘉柔蹙眉看向萧临珏,这个和尚啊,真是好看。
好看的令她埋在死灰中的心脏都微微一动,酒气像是由着空气缓缓渗入了心里。
齐嘉柔突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酒水渡到萧临珏口中,他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咳嗽不已。
齐嘉柔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痴痴笑着,眼泛泪光:“你就是假正经,你都破了色戒,再破一下酒戒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