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局势不比南境好上许多,内里诸多的蛀虫让蔺子晔都无从下手。
在察觉到秦意离想扶持诚郡王那蠢货做傀儡时,他也顺势而为地让他调出深藏起的大鱼。
只是蔺子晔没想到他会让林以谌动用溪家的势力。
这是连林溪柔都不知道的事。
玉珏有两枚。
他手里的那一枚自然也能命令溪家人。
隐约猜到秦意离想做什么的他并没有阻拦,反而默许了溪家会从北渊彻底湮灭的决定。
母后曾跟他说过重整溪家的责任都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的溪家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哪怕让他们回北渊又能如何?
不如留在南境过他们想要过的生活。
而他?
却没有选择能选。
想到在离开前他留下的那句话,蔺子晔眸光微动:“暂且按兵不动。”
“是。”
暗卫只会听从命令。
“传消息给战火炼,等从大牢里出来,却接近许渭之。”他总觉着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是。”
等殿内只剩他一个人时,蔺子晔指尖放在他怦怦跳动不停的心脏上。
为何从刚刚他就心神不宁?
坐立难安。
蔺子晔拿起整齐叠放在榻上的衣服,换上。
脚尖触碰地面时,酸软的腰腹让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险些跌坐在床上。
俊朗的脸好不热闹的又青又黑。
努力地忽视身体里的异样,他缓步地向前走着。
那轻慢的步伐让他看上去不像武将的大开大合,而像是文人墨客的写意。
顺着心底的念头,蔺子晔来到了秦意离刚才所吐血的地方。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痕迹。
但隐隐的,蔺子晔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是他想多了吗?
已经拖着笨重身体离开的秦意离还在和系统斗着嘴:【不就让清理个现场,真生气了?】
小巴鼠撅着屁股,面朝着墙壁,坚决执行它的绝不搭理宿主誓言。
它以为他撑不住了才要它实体化。
为此,它还担着被主系统发现,扣积分的风险实体化,出现在小世界里。
谁知道!!
他竟然就只是把它当成打扫垃圾清洁人!!
这让一腔热血无处撒的小巴鼠破天荒的抗议了。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只让你打扫个现场,下回让你做些高级事,嗯……陪我聊天?】
【我可是高纬度的攻略系统,才不是什么陪聊小客服!】小巴鼠愤怒地觉着屁股大发脾气:【至少也得是端茶这种事吧!】
秦意离:【……挺好的,你这个愿望很朴实。】
即使是他这种没良心的人,看到这样单蠢的系统,他都——
完全不会痛呢。
他好奇的问:【你确定到时候让你端茶倒水,你不会掉进去洗个澡吗?】
【才不会!】炸毛的小巴鼠愤愤不平地捏紧它的小爪子:【别小瞧我!】
【行行行,你是最厉害的系统大人。】
半点听不出他话里敷衍的小巴鼠还以为他是在真诚的夸赞自己。
挺了挺毛茸茸的胸膛,费劲的掐住比它脑袋都大的肚子:【那当然了!要是有宿主你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找我好了!】
秦意离懒洋洋地道:“那就提前期待你的成果了。”
正拿着药瓶的许渭之怪异的看了眼他:“你在跟谁说话?”
“除了你还有谁。”
他似笑非笑地道:“难道你以为我疯了?嗯?原来牵机还有这种作用么?”
“别什么病都推到牵机上。”
就算牵机是毒药,但那也是他亲手所制的,许渭之可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诋毁他的作品。
“这药虽然能让你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但也会牵动你体内的毒。”
“有时我真怀疑让你当百草谷继承人的老谷主是不是年老眼花了,比起治病救人,你更擅长的分明的杀人于无形的制毒。”说着的同时秦意离面不改色的吞服了一粒。
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怼回去。
许渭之沉默了会儿,自嘲地道:“你还不如做个疯子。”
秦意离满脸的无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的讨厌我?”
“呵!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明知故问!”
何必呢?
非要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死局末路。
……
林家。
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林以谌温和地道:“孩儿还要进宫,还请父亲让开。”
疏离冷淡的态度让林清平的苦涩从心底都溢到了嘴边:“谌儿,为父只想问你和陛下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陛下?”
林以谌略带疑惑地看向他:“父亲说的是哪位陛下?”
“自然是我们南境的陛下。”
温雅的脸上浮出嘲弄和冷意:“在父亲的心中,南境的陛下又是谁?”
“我……”
见他要走,林清平顾不得整理乱遭成团的想法,拉住他的胳膊:“你知不知道……瑜儿他和你不是……”
这样不确定的事他在踌躇着要如何的说。
眼光微闪,林以谌并没有把他知道的事说出来,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父亲想要林家在南境永盛不衰,但若是君王不贤,南境都不复存在,林家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却用了十年都没想明白。
被点醒的林清平如遭雷击的愣在了原地。
父子情深,纵然理念不合,林以谌也做不到无视他:“林家……会如父亲所愿。”
只要他还姓林,林家的荣辱便不会衰败。
“至于他……有些事现在父亲还不宜知道。”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林以谌就离开了。
林清平也是成精的老狐狸,如何会听不出这里面的冷意?
多年坚信的正统理念让他往后跌,身形都不稳地,重重撞在门栏上才没坐倒。
“枉我聪明一世……糊涂的竟然是我自己……”
想起教育幼时秦意离时,他看自己孺慕相信的眼神,再思及现在他清冷厌世的模样,悔意将林清平淹没。
为了一个谎言,他竟然毁了真正的天之骄子。
陛下……
殿下……
离儿……
眼前一黑,林清平彻底晕了过去。
找了无数的大夫御医,也只诊断出他郁结于心,才会缠绵病榻的结论。
秦洺瑜哪想到林清平竟然会那么不中用,在这紧要的关头竟然病得起不来,甚至都还敢闭门不见他。
这把秦洺瑜气得不轻,连隔墙有耳都忘记的放出话来,等他登基,第一个要开刀问罪的就是林家。
听到这话的林清平更是吐出一口血,加重病情的陷入了昏迷。
在意识模糊间,错把林以谌当成了秦意离,紧抓着他的手:“是我错了……殿下……是太傅错了,不该,不该的——”
他只重复这一句话,无论林以谌说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
给他掖好被子,林以谌让他随身小侍照顾好林清平,就离开了林家。
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他会带着父亲去向陛下请罪的。
……
而这几天秦意离和蔺子晔则是小意温情地相处着。
既不提家国,也不提他们中间的矛盾,仅仅是相互挨在一处,说上一会儿话,品尝着美食,再在夜深人静时传出低哑诱惑的声音。
但——
这就像是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
隐藏在这下面的飓风会将眼前的一切都化作碎片,被风吹散的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立后大典的前一日。
红绸,喜烛,剪影都错落有序将宣承殿装致的喜庆,驱逐了往日的清冷孤寞。
蔺子晔看着被换上红褥榻上的喜服,神色莫名。
明日——
清晰的脚步声自他的身后传来。
回过头的蔺子晔就看到了不远处朝着走来的秦意离。
那张艳丽的脸因为他的清冷被压住,一袭红色的喜服让他从九天谪仙变作了人间不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