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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之州早已巧妙地越窗离开,哪里还有让旁人发现的机会。用关婮的话说,他可狡猾着呢。
  不过姚淑女不信,她保持怀疑。
  关婮装傻。
  整夜,两位娘子作伴,相互依偎,直到天亮。
  幸而周琴瑟中毒不深,关婮才得以释放,恢复自由。
  郎中给周琴瑟开了几服药,让她暂时吃着。虽说没大碍,但她人显得虚弱,只能躺床上休息。
  万荇之凡事亲力亲为,照顾妻女。时而忙起来,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忙着照顾周琴瑟,便顾不上胡乱跑的女儿。
  小姑娘性子活泼,日日想着出门玩,趁爹爹与奶娘不注意,转身就跑出了院门,在园子里胡乱跑。
  大房院里人看见她,只装眼瞎,任由她四处走。
  临近傍晚,北边侧门半开着。小姑娘直奔门口,伸头瞧瞧没人看守,脚步一迈,不见了身影。
  紧跟着,门外树后闪出个人,随着小身影追上。待天色昏暗,巷口无人时,一把将瑶瑶掳走。
  瑶瑶有心疾,哭闹久了,容易发病。忽被人抱住,她大吼大叫,用力挣扎。被困在陌生人怀里,撕心裂肺地哭,没走多远,便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家里奶娘发现孩子不见了,没有立即告诉万荇之,独自在院里找,直到天黑还没发现小姑娘,这才慌了,哭着将孩子丢失的消息告诉万荇之。
  周琴瑟刚起身,人还在病中,精神不佳。听说小姑娘丢了,瞬间晕厥,一头栽在床沿上。“哐当”一声响,吓得婢女们慌乱大叫。
  “二老爷,娘子晕了!”婢女们大喊大叫。
  急得万荇之忙转身回房,抱起软绵绵的妻子,放入床上,一边命人叫郎中,一边命人出门找孩子。
  慌乱一团,惊动满园。
  姚淑女得知消息,急忙跑去厨房,大喊关婮:“二叔那姑娘丢了。周娘子听说了之后,直接倒在床沿边,头也撞破了。郎中正往家里赶呢。”
  “怎么会这样!”关婮忙着晚餐,在厨房忙得头晕转向,哪知外面情况,“瑶瑶身边从来不离人,怎么就丢了?”
  说着放下大勺,脱了围裙,转身出来。
  姚淑女皱眉低语:“下人毕竟是外人,哪有亲娘尽心。这两天周娘子身子虚,没有精力照顾瑶瑶。此刻,他们院里已经炸了锅。”
  “走,快过去看看。”丢下围裙,小跑着冲向门外。
  姚淑女跟不上:“如今你是瘦了,跑起来这般轻巧。我不行,跟不上你啦。关婮,你慢些。”
  赶到万荇之院里,郎中急急忙忙走进去,房中混乱,万荇之交代两句,顾不上关婮她们,急忙走了。
  夜越来越深,想要快速找到三岁孩子,当真不容易。
  奶娘自责,哭得像个泪人,跪在床边等候发落。伺候的婢女们心里皆害怕,老老实实伺候周琴瑟。
  “郎中,病人怎么样了?”万荇之走后,关婮与姚淑女便留在房中照看。一见郎中曾来过家里,关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郎中皱着眉,为难道:“不太好。周娘子腹中本就有余毒未清,她身体虚弱,四肢无力,再加上方才担心孩子而急火攻心,又摔伤脑袋,能否醒来,还需要等。先想法子把药喂进去,再等等看。”
  “好,就按郎中说的办。”姚淑女扭头吩咐婢女,见奶娘仍跪在地上哭,便道,“先别哭了。想法子把药喂进去。”
  “诶!”奶娘忙擦了眼泪,起身帮忙。
  时间一点点过去,瑶瑶杳无音信。万荇之万般憔悴,在外找了大半夜,最终一无所获地回到家。
  关婮与姚淑女依然守在周琴瑟床边,见他如行尸走肉般进门,忙起身迎上:“二叔,还没有瑶瑶的消息吗?”
  似乎是听见亲切的声音,万荇之眼眶瞬间红了,他没说话,只微微摇头,看向依然昏迷的周琴瑟。
  关婮安慰:“郎中说周娘子没有大碍,只要等会醒来,她就安全了。”
  “附近都找遍了吗?”姚淑女担心患有心疾的瑶瑶,跟着万荇之追问,“一个三岁孩子,那么晚,能去哪儿?会不会像关婮阿弟阿妹一样,躲在家中哪里玩。”
  万荇之知晓,上回万家那对姐弟是被刁当当关起来的,而瑶瑶是万家人,熟知家中每一处,刁当当不会再用这招。
  身后跟着的小厮忙回答:“家里里里外外都找了,没有小姑娘的踪迹。小姑娘特别怕黑,若是独自一个人,定早就回来了。她虽然有心疾,但聪明着呢。”
  说得屋内人心里难受。这番话,显然说明瑶瑶陷入了危险里。大家都沉默,不敢开口说话。
  房中气愤压抑。
  万荇之坐在床沿边等周琴瑟醒来,他没哭,但心里的悲伤与焦急,已然表露清晰。
  “走吧。”姚淑女拽了拽关婮衣襟。
  关婮也待不下去,悄悄退了出来。她记挂瑶瑶,想到何之州,与姚淑女分别后,忙快步往前走,直奔何之州寝室。
  正如她所料,他不在房中,迎去大门口。不时,便见他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黎明的微弱光线里。
  关婮小跑着迎上去:“找到了吗?”
  “找到了。”何之州轻声回答,忙了一夜,面部有些憔悴。
  关婮高兴,伸头左顾右盼:“瑶瑶在哪呢?”
  何之州一把扯住她袖口,飞快地说:“别过去!”
  “怎么了?”关婮预感不妙。
  何之州道:“河水里泡久了,面相难看。”
  关婮听了,震耳欲聋,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何之州,慢慢地问:“瑶瑶在河水里泡了很久?那她……”
  “已经死了。”何之州微微蹙眉,实在不忍心回答,“死因应该是病发,并非河水,死前没受多大罪。”
  “哪条河?”关婮惊愕,噩耗若是tຊ告诉万荇之夫妇,那他们夫妻俩要如何接受?尤其视瑶瑶为命的周琴瑟。
  “护城河北侧。”何之州轻叹,“没人看见她落水,早晨有人在河边洗衣服发现河面上漂着一具孩子尸体。河水温度低,尸体与河水凝结在一起,附近居民费了些力,才将尸体打捞上来。”
  关婮听了,捂着嘴,心疼,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你能查出来是谁干的吗?”她义愤填膺地问,“护城河距离万家那么远,她一个三岁孩子如何能走的过去。”
  而且天黑路滑,显然有人谋害。
  “暂时还无法分析。”何之州道,“护城河附近居民说,昨晚天黑后,有三五个孩子在河边玩,不知是谁家孩子。”
  “瑶瑶即使出门,也不会独自前往护城河。”仔细想想,关婮心里发毛,回想除夕夜周琴瑟中毒,她有些怀疑是万家人做的。
  说话间,万家下人抬着瑶瑶尸体经过身边。幼小的身体,冷冰冰地躺在木板上,看了令人心疼。
  瑶瑶抬回来的时候,刚巧周琴瑟醒来,一见她女儿已经天人永隔,猛地喷口献血,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她身体本就有问题,再得知爱女死讯,终究没挺过去,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小姑娘尸体,便撒手人寰。
  新年,同日失去妻女,万荇之无法接受。
  他疯狂般哭喊,一会抱着周琴瑟悲伤,一会又搂着瑶瑶亲,悲伤心情,感染身旁人,同他一起哭。
  同情他们一家三口的人,皆站在屋内怜悯这一切。关婮、姚淑女,万华彤也被何之州带了过来,同站在房中。
  “哎,他们真可怜。”姚淑女小声叹气。
  关婮回头,看见何之州与万华彤也站在屋内,便悄悄走过去,看一眼何之州,扶着万华彤的肩膀。
  “他们活该。”万华彤悄声说。
  关婮瞪他,斥责:“你二叔就两个亲人,你怎能这样说。你若不想来,就给我出去,别在这恶心。”
  “哼!”万华彤不忿,回了关婮一个凶狠的眼神,甩头便走了。
  万荇之妻女突然离世,刁当当得知后大为吃惊,虽感意外,但并未派人前往庶子院里关心。
  倒是邵刚亲自去了,帮忙打理丧事,说了些宽慰万荇之的话。
  后来刁当当松了口,念在周琴瑟是万家儿媳,瑶瑶是万家子孙的面上,风风光光操办了一场丧事,全了万荇之的脸面。
  但万荇之并不感激她。丧事结束后,他日日沉醉,时常与刁当当大吵大闹,偶尔借酒疯打闹院里下人。
  “哎,二叔这样下去,就快废了。”关婮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多次上前劝说,一点用也没有。
  姚淑女也叹气:“原本一家三口过得好好的,这突然失去妻子与女儿,搁谁都过不去这道坎。”
  “瑶瑶失足落水,周娘子受不住打击跟着去了,两人的死,皆与旁人无关,二叔听了,心中该多绝望。”关婮叹道。
  姚淑女朝房门外看看,见门外没人,这才敢低声道:“瑶瑶的死,衙门虽说是意外,但你真的相信吗?”
  关于瑶瑶的意外,何之州仔细观察过,不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整个案件再平常不过,小孩子失足落水,毫无暗害的迹象。
  为此,他三番几次勘察,皆是同样结果。
  “的确是失足。”关婮遗憾地回答。“就是不知,瑶瑶是如何去的护城河,便没有人知道了。”
  说完,她唉声叹气。
  姚淑女拍拍她肩膀:“二叔有二叔的命,我们也只能同情他。好了,别想二叔了,还是好好想想那个万华彤在学堂欺负同窗的事吧。”
  “他怎么又欺负别人?”关婮自以为开学前与万华彤谈心,让他不能再欺负打骂同窗,没想到他死性不改。
  姚淑女讽刺:“自家办的学堂,他还不是想欺负同窗便欺负,想打人便打人,想骂谁便骂谁。这孩子命可比瑶瑶好太多。同是万家子孙,命运差距太大。”
  “这孩子,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想起失足的瑶瑶,关婮立即起身,去找万华彤算账,不把他屁股打开花,算他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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