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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今一理所当然地回答:“太容易拿到的东西显现不出价值,正好冯女侠想出力,那就让他们出点力呗。”
  “我看是你不太想承这个朋友的人情,正好让冯家去探探底吧。”
  陈今一大拇指一竖。
  “师父不愧是师父,我的计划竟然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梁严竞自诩了解陈今一,可还是时常会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操作气得肝疼。
  深呼吸的功夫,他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要把东西交给我?”
  “当然啦。”陈今一大剌剌地伸着胳膊往后背上一躺,“那我也没别的选择啊。”
  梁严竞摩挲着陈旧感十足的u盘。
  “真的想好了?证据提交给上级,就算走了明路,即使确认了周规儿子的罪名,你聚众殴打的行为也没办法洗清。按我对上面的了解,多半还是会对你进行处理。”
  “嗯。大不了开除,反正这次进训练营,也是你给我走了后门儿的。”
  梁严竞抬眉一笑。
  “知道了?”
  陈今一摊手,“很难猜吗?”
  梁严竞笑笑。
  “既然愿意来,说明,你还是想进飞鹰的。”
  “是啊,我想来飞鹰。”
  这种坦然出现在陈今一身上颇为难得。
  梁严竞意外,“我以为你不会承认的。”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瞒着。”陈今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做警察铁饭碗,总好过当中介坑蒙拐骗。有一个真心为自己的师父,总比给人心隔肚皮的老板打工要舒坦得多。”
  陈今一这话,说得看似不正经,可梁严竞却听进了心里。
  “好,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会尽力。”
  他将u盘攥紧认真地装进了口袋。
  送走梁严竞后,陈今一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不管冯家能不能查出要紧的东西,三天内,梁严竞那边一定会有新的进展。
  双管齐下,这个事情绝对是大有可翻的机会。现在她们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极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已经不是个人可以左右的了。
  换做以前,陈今一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孤军作战。
  可现在,她觉得送上门的好处不用白不用。
  裴律行这个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毕竟拿来的东西很要紧。
  就像一开始对梁严竞,陈今一也是充满了戒备的。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裴律行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怖。
  这样想,陈今一心情轻松了不少。
  *
  裴律行的视频很快起了作用。
  第二天,冯家给梁严竞递来消息,说查到有一个曾被周规儿子侵犯的女孩愿意站出来实名举报,只是苦于事情过去太久,光有人证只怕不足以起诉。
  在求证视频内容后,梁严竞将这个物证一并提交了上去。
  很快,上层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周规在看到人证物证后显然也立刻一改之前非要冯夕陈今一付出代价的态度。作为临安的财神爷,上面也不好把这个事情做的太绝,因此最后给到梁严竞这里的态度,就是双方各退一步,各打五十大板。
  “什么意思?”接到消息的梁严竞表情有些不好,“什么叫各打五十大板,明明是黄毛违法在先,陈今一见义勇为,怎么违法的只是拘留了事,见义勇为的倒要取消入警资格?这算是什么道理!”
  “上面的意思是,不能完全不顾周规的体面。”电话里的齐光显然也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不满意,“你们提交的证据,只能作为本次案件的参考资料,黄毛的性侵罪名是否能被认定,还得看冯家愿不愿意继续出力。冯夕是这次的受害者,所以她的处分可以豁免,至于陈今一……”齐光欲言又止,“老梁,她本来体能就没有合格,上面因为这件事撤掉她的实习警籍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个屁!草。”梁严竞差点将电话摔出去,“那群老家伙吃里扒外,胆小如鼠,除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为难自己人。陈今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刑侦人才,你以为我这么劳心劳力培养她进来是为了我自己吗?”
  “你冷静一点,现在发火无济于事。”
  “我很冷静!”
  “……”
  梁严竞像个炸毛的豚鼠,齐光也不想继续和他比谁的嗓门更大。
  “上面的决定已经下了,马上就会通知到临安。你与其继续在这里跳脚,还不如赶紧去接陈今一。那丫头的脾气,我真怕她一把火把临安分局直接烧了。”
  齐光的话让梁严竞一愣。
  这话说得在理。
  陈今一要是知道努力了半天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凭她又拧又倔的脾气,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让她进警队了。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挂了齐光的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往临安分局冲去。
  幸好,分局的通知要比梁严竞得到的消息晚了很多。
  按分局取保的流程,梁严竞以原单位负责人的身份签字后,还要兜兜转转等上大约一个小时才能把人从分局带回去。
  过来的路上梁严竞也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好在也只是取消了今年的入警资格。
  陈今一没有进去,还让冯家欠了她一个人情,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好事。更何况陈今一的体能也确实差劲,短短一个月想要拉到及格线恐怕也有些困难,与其这样,不如将她插班送进沪市警校读一年的书,一边提升学历,一边跟着自己顶岗实习,明年正式考编也比今年更加具有说服力。
  这样想,梁严竞心里那团憋屈总算是疏解了一些。
  签完字,他靠着分局门口的牌匾对着太阳抽烟。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辆扎眼的豪车从外头开了进来。下来的男人有些眼熟,打扮的很精致,一身铜臭味的名牌穿在他身上倒带了几分矜贵傲气。他脚刚沾地,身边的助理就怕他碎了似得给他披上外套,莫名有种拿腔作势的富人腔调。
  富人下车后径直冲着梁严竞的方向看了过来。
  似笑非笑道样子竟然让梁严竞看出了几分挑衅。
  等他站定,梁严竞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步一步上前,对方熟悉又陌生的脸卷着记忆里的血腥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梁严竞眼里隐隐冒出杀气。
  等凑近,对方插着兜,坦然恣意地开口道:“好歹也是老熟人,不打个招呼么?”
  不说则已,一说,梁严竞的火气就像火柴丢进了沼气池,一下子爆炸起来。
  “砰”的一声,裴律行的身体被重重撞在车门上。
  平整的衣领顿时被揪地皱成一团。
  裴律行吃痛皱眉,平和的丹凤眼无意识的上挑了一些。
  “这就是梁队打招呼的方式?”
  梁严竞地警告仿佛要透过眉骨下细小的疤痕跃成一道道刀剑。
  “裴律行!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他妈的——”
  “梁严竞。”
  那一下撞得裴律行骨头架子都快碎了,银丝边框下,裴律行眉头皱起,眼神不屑,“你是觉得你们飞鹰这次吃的教训还不够,想再进去几个陪小姑娘说话是不是?”
  “妈的,老子就知道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说话要讲证据,你说的是什么事?怎么就和我脱不了干系了?”
  梁严竞举起手里的u盘。
  “东西是你让陈今一交给我的?”
  裴律行微微挑眉。
  “哟,她还是把东西给你了。看来,她比我想象的要信任你。”
  “我就知道那个所谓的朋友是你。”梁严竞一边冷笑一边点头,“你惯用的套路,怂恿别人下手,自己冷眼旁观,最后成为力挽狂澜的胜利者。证据是你给的,自然,也是你在背后使了手段,不让陈今一进入警队,是么?”
  “进不进警队,我说了算吗?我只不过以一个合法公民的身份对新入职警察的综合素质提出质疑罢了。”裴律行很沉稳,“冲动且意气用事,这可不是适合做警察的人,我劝梁队用人,还是三思而后行。
  “要你来管我。”梁严竞啐了一口,“狗杂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就算陈今一今年入不了警队,那还有明年,明年入不了还有后年……就算她永远入不了,那还有我,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纵容你利用陈今一做任何违法的事情。裴律行,你好自为之。”
  随着梁严竞手劲加大,裴律行的脖子已经露出了一道血红。他身边的保镖见状就要上来拉扯梁严竞,却被他大声喝止住了。
  “都别动。”
  裴律行的表情似乎很陶醉,他完全不在意点点伤痛,反而极为兴奋地看着对方因为暴怒而微微变形的五官。
  “你就这么自信,你能代替陈今一做决定吗?”
  “陈今一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我相信她不屑和你同流合污。”
  虽然梁严竞很想把这个人掐死,可理智还是在最后一刻占了上乘。
  梁严竞的手一松,缠绕在裴律行颈间的窒息感瞬间消失。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撑着车门直起身子,理了理被梁严竞揪得有些烂的领带。
  “脾气这么暴,你们飞鹰的人,还不如惊狮有意思。”裴律行站直身体,平视梁严竞道,“查了我大半年,一无所获吧。现在又从我身边的人下手,想搞些歪门邪道。”
  “行了。”梁严竞指着裴律行的鼻子,“小子,我提醒你,别以为你人模狗样的回来,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你,裴氏,还有你老子,我早晚会正大光明把你们送进监狱,你不会一直逍遥法外的。”
  裴律行笑的一脸温润如玉。
  “梁队长,我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您怎么能诽谤我呢。几年前你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刑讯逼供被人反告差点丢了饭碗,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一点也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调查的很清楚嘛。”梁严竞并没有被裴律行几句话激怒,“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们正式开战?”
  “不敢不敢。”裴律行并不在意梁严竞的讽刺,“裴氏要回华夏市场不易,之后自然少不了和你们打交道,我怎么敢得罪梁队长呢。”
  “你到底想干嘛?”梁严竞懒得听他废话,“折腾了这么大一圈,不会只是想阻止飞鹰进一个新人吧。”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裴律行冲着派出所的大门努努嘴,“一部分冲着她。陈教授的后代,超忆症的基因,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你梁队长惜才,也得允许我叶公好龙。”
  裴律行意有所指地瞥了瞥梁严竞,“你放心,我不会害她,只是不想她这么快就跟着飞鹰卖命,她没经历过什么选择,我希望这次,能让她自己选。”
  梁严竞被他整笑了。
  “自己选?你是把自己放在另一个选项里了?你哪来的自信?”
  “这是我和陈今一的秘密,你没必要知道。”裴律行停顿了一秒,“总之,这次主意我已经给她出过了,虽然她并没有做出最理智的选择,但她终究还是接受了我的示好,不是吗?”
  梁严竞觉得裴律行不可理喻。
  “真是疯子。”
  “谢谢,毕竟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裴律行深深地看了梁严竞一眼。
  “梁队长,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能改变。她现在之所以信任你,那是因为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出现,可现在不同了……”
  裴律行微微仰头,“天才,一定会和天才聚集在一起。”
  梁严竞脸上说不清是嫌弃还是鄙夷。
  在他复杂神色的注视下,裴律行微微低头,他看到梁严竞嘴角的讥讽。
  “那祝你成功吧。”
  两人针锋相对,身后陈今一慢慢从走廊里走出来。
  看到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门神,她神情复杂,目光从二人身上略过,一时间,陈今一有种荡妇偷情被现场抓包的诡异心虚感。
  “出来了?”梁严竞上前两步,“走吧,跟我回沪市。”
  “今一。”裴律行也走上前,“恭喜洗脱嫌疑,虽然取消了入警资格,但是我吗裴氏集团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梁严竞怒视着裴律行。
  裴律行不甘示弱地回望着,场面一度十分失控。
  最后还是陈今一身边的冯夕拉了拉她的袖子。
  “今一,你能不能先和我回趟家啊。”
  “当然可以!”陈今一如同大赦一般握住冯夕的手,“我这就和你回去。”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什么事都行!”
  陈今一现在只想快速逃离现场。
  裴律行很快低头笑了笑,“好,你先忙,等回了沪市再聊你入职的事情。我们说好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梁严竞凝视着陈今一,那种严厉让陈今一不寒而栗。
  “师父,我先去一趟冯家,我自己回沪市,麻烦您老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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