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祝安久睁开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右手微微一动,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口中干涩不已,她下意识的舔舔唇。
贺洲适时的为她端了一杯水过来,里面插了根吸管,放到她的唇边。
祝安久顺从的张开嘴咬住,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杯。
男人把水杯放下,摸摸她的脑袋,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关切与懊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安久眼睛动了动,偏了偏头,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小姑娘一张小脸尖尖的,眼睛又大又圆,被苍白的肌肤衬托的更加乌黑,目光一与他视线相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立刻落下泪来。
晶莹的泪珠划进发丝,水色盈盈的眸子里满是委屈,贺洲的心仿佛被万千细小的虫子啃噬,伸出手将她的泪水抹去,温声哄道:“乖,别哭了,都是我不对。”
“你去哪了?”
开口的声音沙哑可怜。
贺洲无奈的叹气,“还能去哪里?被你气成那样,当然是找人诉苦去了。”
祝安久垂着眼睛往被子里滚了滚。
贺洲恼了,掐掐她的脸,“我被你气到有家不能回,身上这一套从里到外都是别的男人买的!回到家还被你吓个半死,高烧直接烧到39度不退,身体不舒服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祝安久你是不是碳水化合物?怎么就那么能折腾人呢?”
祝安久总算冒出了一个头,“别的男人?”
“......”
“我刚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一句是吗?”
贺洲心塞。
祝安久眨眨眼睛,别的男人总比别的女人要好.....
她咬咬唇,想要开口解释,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神色有些憋屈,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沉默在病房中蔓延,最后还是护士来替她拔针才将这压抑的气氛打破。
“最近两天吃清淡点。”
护士长临走前叮嘱道。
贺洲拿出保温盒,里面是他早就煲好的小米粥。
他将她扶起,又在她腰后垫了个枕头,然后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粥。
生病的人嘴巴里本来就没味道,还要喝这本来就没什么味道的东西,祝安久不情不愿的张嘴喝着,一脸嫌弃的将碗里的小米粥喝的一点不剩。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唔....好喝。”
“喜欢喝粥?”贺洲垂着眼睛,忽而轻声开口问道。
祝安久眯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喜欢。”
确实好喝。
他轻笑。
“好好休息,等你有空了,我带你回趟老宅。”
祝安久一惊,老宅?
这个地方一听就不是名都公馆。
贺洲眉目不动,“我爷爷奶奶家。”
祝安久不淡定了,他爷爷奶奶家......
也就是华庭董事长的家......
贺洲见她脸都白了,把碗放下,顺手擦了擦她的嘴角,“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喜欢你。”
祝安久沉默着,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没有人喜欢她。
贺洲摸摸她的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祝安久抬起眼睛,对上男人漆黑狭长的眼睛,天光渐明,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贺洲已经两天没刮胡子了,眼底也带了点青灰色,但落在她的眼里,却意外的觉得好看。
不对,他本来就长得非常好看。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啊。
或许,未来也会是自己的丈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笃定他的家人会喜欢自己,但是,他说有他在,不会有事。
祝安久眼神微微动了动,安静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的相遇凌乱、矛盾,她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贺洲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强势的将她带走,大手一挥为她抹去所有腐朽阴暗的土壤,在她荒芜的世界里种花浇水,带来新的生机。
他对自己很好。
祝安久一直知道。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的话,好好学习,等什么时候考到全班倒数第三,一切就全都见了分晓。
答案会是什么呢?
祝安久夜里时常自我催眠,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或许他真的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而自己恰好与她有三分相似···
也或许他的心上人远走异国他乡,他气不过就随便找了个人订婚气她,而自己...恰好就是那个倒霉蛋.....
最难受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曾偷偷上网查贺洲的资料,想要窥探他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她确实查到了。
身为华庭现如今的炙手可热的掌权人。
贺洲的一举一动其实都生活在聚光灯下。
他的新闻很多。
但绝大多数都是在细数他在商业上的成就,至于私生活,很简单,非常干净,连花边新闻都没有。
干净到不像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公子。
祝安久那时候盯着电脑,说心里不震惊是假的。
她可太吃惊了。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别胡思乱想了,有时间看小说不如多刷两道题.....
贺洲眯着眼睛盯着她,见她神情变幻莫测,猜到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于是及时打断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安久恍然回神,茫然地摇摇头。
吊了两瓶水,还吃了药,脑袋里那种灌了铅一样沉重窒息感已经消退了很多,只是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
贺洲眉心微凝,伸出手背覆上她的额头,探了探后,他将手移开,随后毫无征兆的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二人距离极近,祝安久呼吸一滞,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如此之近。
“确实是退烧了。”贺洲往后退了退,拿了大衣将她裹住,“走吧,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