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微愣,抬眸看向他。
季廷远系完最后一颗扣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他烦躁地呼了口气,拿起了搭在沙发上的领带。
舒雅还没琢磨清楚他那句话的意思,看他忽然系起领带一副要走的趋势,连忙坐起来问:“廷远,你要走了?这么急干嘛,今晚陪我吃个饭再走嘛。”
季廷远本来是打算留下来的,可不知怎的,现在没那个心情了:“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季廷远抄起外套,直接从公寓离开了。
季廷远开车回公司,一路上,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
舒雅是他的初恋,学生时代两人热恋了几年。
但是她家境不太好,有个赌鬼老爸,他曾经带舒雅回家见过家长,结果惹得爷爷大怒,坚决不准她进季家的门。
季廷远无法违背家里的意思,两个人没办法就这么分手了。
后来时隔几年,他和舒雅又见了面,舒雅见了他一直掉眼泪,她说他们分手不久,她那赌鬼老爸就去世了,那些债主整日找茬,离开他的这些年她一个人过得多么多么不容易,季廷远看她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当晚两人就在床上旧情复燃了。
不巧的是,爷爷那边正好给他指定了个未婚妻,就是孟砚舟。
季廷远自然是不肯,他是铁了心要娶舒雅的,但又不敢违背爷爷的意思。
所以不管是未婚妻还是他的真爱,他选择两边都答应着,毕竟当时他在公司里还没站稳脚跟,在这时候跟爷爷翻脸肯定没有好结果,要等他的事业稳稳再说。
当时孟砚舟年纪很小,还在上学,爷爷不会急着让他们结婚,所以季廷远就没什么顾虑了。
说实话,季廷远一开始对孟砚舟的印象并不太好。
以为孟砚舟是为了钱,想借着爷爷喜欢她为由嫁进季家当豪门少奶奶。
后来他了解到,孟砚舟在画圈是小有名气的,一幅画能卖上百上千万,而她家里,云父开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家境算是有点小资本的,足够她富裕生活一辈子,又是家里独生女,爸妈捧手心里娇养的小公主。
相处久了,季廷远也看出来了,孟砚舟不是为了钱。
就只是单单纯纯地喜欢他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季廷远便开始刻意回避孟砚舟。
一方面,他不会给她任何结果,所以尽量不去回应她。
另一方面,可能是愧疚吧......不敢去面对她的一片真心。
*
第二天上午。
季廷远迫于爷爷的威严,带了花和一些营养品来医院看望孟砚舟。
一进病房,他先跟云母打了声招呼,云母看他就烦,冷淡应了一嘴就拿着水壶出去接热水了。
病房内只剩下季廷远和孟砚舟独处。
孟砚舟刚吊完点滴,正坐在床上按摩胳膊,季廷远进屋半天,也没见孟砚舟跟他说话,季廷远尴尬了一下,主动开口道:“溪溪,我给你买了东西,放哪?”
孟砚舟抬眸瞥向他。
季廷远一身西装,五官花俏俊美,发型梳得一丝不苟,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确实有魅力。
她手指点了点床头柜:“放这吧。”
季廷远手里的动作微顿,说:“......行。”
他奇怪地看了孟砚舟一眼。
脑海中突然想起以前孟砚舟每次见到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开心地跟他打招呼的样子,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把东西轻轻搁在了床头柜上。
随后在孟砚舟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在病房四处看了一圈,最终落在孟砚舟身上,说:“抱歉,没及时来看你,公司最近很忙,这几天碰巧去外地出差了。”
孟砚舟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是真没听出来他的话有多少歉意。
心里不禁感到难过,她就是跟这样的人谈了四年恋爱吗?甚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没事,可以理解。”孟砚舟善解人意道。
季廷远盯着她看了看,虽说失去了记忆,但性格终究是不会改变的,本来一进门还觉得她的态度很冷淡,看来是他多虑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
孟砚舟一身病号服,我见犹怜的模样,对她撒谎,季廷远心里泛起点点愧疚。
“嗯。”
他点了点头,刚想岔开话题问她点别的,就听到孟砚舟非常客气地对他说:“季先生,您工作那么忙,其实不必特意来医院看我。”
季廷远刚张开唇,听到这声“季先生”刹那间僵了一下。
季先生?
是在喊他吗?
在他印象中,孟砚舟从未这样称呼过他,向来都是很亲昵地喊他“廷远哥”,许是四年来的习惯,这声“季先生”喊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眉头蹙了蹙,不过一闪而逝,知道孟砚舟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朝她微微一笑,提了句:“溪溪,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以前你都是喊我廷远哥的。”
孟砚舟笑了声:“那是以前,现在我和你不熟。”
季廷远:“......”
他没多计较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孟砚舟打了个哈欠,拿起枕头旁的画册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说:“就那样。”
季廷远:“............”
他怎么感觉她是故意的。
季廷远诧异地看向孟砚舟。
她在生气?
这时候,病房门刚好被推开,云母回来了,似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和谁交谈着,是一个很熟悉的男声。
孟砚舟眼睛忽地亮了一下,立刻朝门口望去,表情有些雀跃。
“?”季廷远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变化,不是上一秒还不高兴呢?他微微一愣,也随着她的视线扭头往门口看去。
一扭头,就看到了任桉那张温吞的脸。
季廷远当即怔住,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任桉?”季廷远表情十分震惊,皱眉道,“怎么会是你?”
而任桉的视线正好也朝他看了过去,看到季廷远坐在孟砚舟身旁,他眼睫轻颤,眼底情绪暗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