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准眼皮轻压,用余光扫了户部右侍郎一眼,这只老狐狸,惯会揣摩人心。
不过,他的确很不希望陆鸿鸣留在京城,这般想着,他冲御座上的陛下道,“臣记得陆员外郎殿试时的文章便与治水有关,其中有不少实用之策,此次夷洲之行他若能救一方百姓于水火,也算不负陛下厚望。”
陛下思量片刻,将目光投向陆鸿鸣,“陆卿可愿代朕前往夷洲?”
陆鸿鸣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出列,声音不大,却清泠坚定,“臣愿往!”
也是这时,陛下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眉头紧皱,“陆卿身子可是不适?”
陆鸿鸣并不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曝家丑,只道,“臣会好生保重自己,绝不负陛下之命。”
“罢了罢了,朕并非那等不体恤臣子的昏君,你既身体抱恙,那便留在京中好生休养。”话落,他目光一转,扫向户部右侍郎,“张卿可愿前往夷洲,替朕分忧?”
张望举荐陆鸿鸣不成,倒教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心里一片苦涩,面上却不敢拒绝,嗓音里隐隐带了哭腔,“臣愿为陛下分忧。”
大朝会散去,霍准率先转身离开,经过陆鸿鸣身边时,他冷峻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紫色的蟒袍带起一阵风。
陆鸿鸣鼻翼翕动,他好像又闻到了若兰的味道。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巧合吗?他快步朝霍准走去,口中喊道,“魏王请慢!”
金殿门口,霍准停下脚步,侧过身狐疑的看向匆忙朝他走来的陆鸿鸣,剑眉轻挑,“陆员外郎,有事?”
陆鸿鸣的目光落在霍准紫色的蟒袍上,轻嗅着上面的味道,几息后,微微松了口气,这熏香和若兰的香味的确很像,但还是有些微的差别。
他冲霍准拱手道,“下官府上有一些治水的卷宗,想请您转交给张侍郎。”
霍准直觉陆鸿鸣在说谎,他眯了眯眼睛,将他方才所有的反应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口上。
昨日奉香司的宫人送了一批新的熏香到魏王府,其中有一味香和裴若兰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他便交代杜林更换了以往的熏香,想必陆鸿鸣刚才就是冲这个味道来的。
“你与张侍郎同在户部共事,卷宗自己给他就是,不必通过本王。”霍准冷声说完,转身离开。
卷宗一事本就是个借口,陆鸿鸣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缓步朝外走去。
回到魏王府,霍准想到殿前陆鸿鸣的反应,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吩咐杜林,“去查清楚,裴姑娘以前用的什么熏香?”
“还有,陆鸿鸣都送过什么信物给她!”
杜林领命离开。
霍准又在书房坐了片刻,才起身往正房而去。
裴若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她其实甚少见到霍准穿朝服的样子,紫袍玉带,繁复的章纹盘踞在衣摆,贵气是贵气,但也气势迫人,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不喜欢本王穿朝服?”霍准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问。
裴若兰笑容极浅的摇摇头,随后又问,“王爷熏得什么香?”
“卿兰。”
裴若兰眼底有片刻的失神,霍准捕捉到,弯下腰在她颈间嗅了嗅,“你身上总有股兰香,以前用的什么熏香?”
裴若兰往后避了避,垂下眼皮,“不过就是坊间香料铺子常见的熏香。”
“是吗?”
裴若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霍准没再追问,他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拥入怀中,啄吻她如凝新荔的鼻头,手在她敏感的腰间轻轻揉捏。
起初裴若兰对霍准身上的蟒袍是充满敬畏的,但最后那件蟒袍却被她弄得皱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什么敬畏之心,多瞧一眼都觉得难为情。
傍晚,霍准处理完公事,杜林从外头进来,拱手禀道,“卑职已查清楚,裴姑娘所用的熏香名唤幽兰,是陆员外郎专为她调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