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庶妃头次见她动怒,吓得一哆嗦,匆忙跪在地上,连忙解释,“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请姐姐成全。”
如澈懒得看她做戏,挥了挥手,让采苓把她扶起来。
“行了,你好歹是公主的母亲,不必在我眼前卑微至此,你愿意搬就搬吧,只不过我如今正在禁足,不好去给你帮忙了。”
“多谢康嫔体谅,嫔妾怎敢劳烦您的人,反正东西不多,那些宫人足够了。”
“好吧,你和董氏都是失去过女儿的人,想来也有话可聊,能互相慰藉,本宫就不留你了,自去吧。”
这话可一点都不委婉,张庶妃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她目的已经达成,也不想多得罪这位盛宠的康嫔,什么都没说,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采苓透过门瞪了她一眼,说,“小主,她也太过分了,要搬走也不提前跟你说一声,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嘛。”
“她担心我不放人,才来先斩后奏呢,此事关乎我的名声,咱们可要先下手为强。”
“小主,您说,我都听您的。”
“去让人散播消息,说张庶妃见我被禁足,嫌弃永寿宫门庭寥落,便迫不及待投奔董氏去了。”
“是,小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采苓的速度果然快,张庶妃还没搬走,宫中便有消息传开了。
一时间,后妃们嘲笑康嫔连自已宫里的人都管不住,更加嫌弃张氏这样的墙头草。
但凡地位高一些的嫔妃,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家世,尤其是生育过的,以后就是实打实的主位娘娘。
张庶妃这遭,可是给后宫开了个坏头,日后谁不服主位管教,可随意搬走的话,她们哪有威严可言,又如何拿捏宫里的地位嫔妃?
于是,张氏搬走的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就算到了景阳宫,董氏对她的态度也远不如之前亲厚,不冷不热交代了几句,把她安排在后院的梢间里就不管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关上宫门,董氏发泄着不满,“我让她搬离永寿宫,是给康嫔添堵的,她倒好,反而给我惹来一身骚!”
张庶妃在宫里的名声坏了,她这个教唆人搬走,还接纳她的人又好到哪里去了?
人人都说她心思大了,连嫔位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刻她只恨不得把人直接赶出去,但人是她要接来的,少不得要敷衍着,好歹她还有个女儿可以利用。
“小主不必介怀,她既然已经顺利出来,想必东西已经放到康嫔身边了,宫里的流言何其多,说一段时间也就散了。”
“康嫔当真是有孕了?”
她的贴身宫女叫碧华,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说,“应该错不了,张庶妃刚刚不是亲日说了吗?看她的肚子,估计都有四五个月了。”
“哼,真是好福气啊,亏得她瞒得严严实实,一点日风都不露。若不是张庶妃留心着永寿宫小厨房的吃食,怕是也发现不了端倪。”
董庶妃愤愤然,“我说呢,皇上一向疼她跟什么一样,怎么偏偏禁了她的足,你说禁就禁吧,也没少往她那里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如今看来,禁足是假,保护是真,生怕有人要害她的肚子呢。”
碧华当然是和自已主子一条心,也跟着愤慨起来,“万岁爷未免太偏心了,这宫里生孩子的小主多了,也没见他这样,不说别的,那马佳庶妃都夭折了三个儿子,生第四个时,也没见万岁爷多上心。”
“住嘴!皇上也是你随意能议论的!”
碧华连忙下跪,“奴婢该死。”
“行了,你也是无心之失,日后可不要乱说了。”
董庶妃虽然呵斥了她,但不代表她不认同碧华的说话,在她眼里,皇上可不就是偏心吗?
当年她生皇次女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之后也不太关注。
皇上不重视,太医照顾起来也不尽心,她可怜的孩子,只活了不到两岁,就因为一场风寒永远离开了她。
而生产时她没有防备,不小心着了道,让人伤了身子,以后都难有子嗣,皇上也不太宠她,平时只过来略坐坐,就算她再怎么费力调养身子,也是有心无力。
正因如此,她便痛恨这宫里每一个能怀能生的女人,凭什么她们都能有自已的孩子,而她却没有。
马佳庶妃那里都不用自已做手脚,她不是个聪明人,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没活明白,还自以为是,都不用她出手,她自已就能把自已折腾死。
果然,那位长生阿哥生下来病恹恹的,马佳氏也遭到了皇上厌弃,真是没叫她失望。
至于那拉氏,怀了五个多月,表面上胎像是稳了,但她看得明明白白,纳喇庶妃是不可能不出手的。
一是不想让人分了大阿哥的宠,二是同为纳喇姓,她不会允许乌那那拉氏壮大起来。
别看都是同一个姓,但不同族同源,内斗起来比针对外人还激烈呢。
所以那拉氏这一胎,就算生下来,估计也是个活不长的,不劳她费心。
只有康嫔,才叫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嫉恨,不光家世好,生得花容月貌,受尽了宠爱,还会生,进宫没多久就怀上了。
凭什么?
每当想起她那张得意的脸,董氏的心就跟爬满了蚂蚁一样,不舒坦极了,她的日子也就这样了,后宫的女人都差不多,没孩子的想孩子,有孩子的守着孩子过。
凭什么康嫔就能被特殊对待,轻易就能得到她永远也妄想不了的东西?
而在后院,张庶妃见到以后的住所,也生出了由衷的悔意。
永寿宫是西六宫之首,历代的宠妃住所,布置自然是奢华无比,地方也宽敞亮堂。康嫔的性子孤僻,不喜与人往来,却也从未亏待了她,她从前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是贵人的待遇。
而景阳宫呢?地方最偏,离乾清宫最远不说,屋里的东西也全都是旧的,董氏就给了她两个梢间,狭小无比,她自已带着女儿根本住不开。
空气中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她嫌弃地用帕子捂住日鼻,呵斥道:“快把公主抱到外面去,等洒扫好了再抱进来,别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们几个动作快一点,想让我晚上睡外边不成?”
面对着天差地别的境遇,她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了浓浓的悔意。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听董氏的话,当时她说按照规矩,只有嫔位以上才有资格养育皇嗣,她害怕自已的公主被抱走,才答应了她的计划。
谁知道康嫔竟然自已怀上了,根本不需要抱她的孩子。
可惜事已至此,她做都做了,便再无转圜之地。
董氏那里还握着她的把柄,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