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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卿一进屋,就倒在床上休息。
  她的体力实在有限,如今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温姝宜看出母亲的疲累,拧了热毛巾来给喻卿擦脸,又将被子往上盖了盖,关上卧室门,这才继续自己下午还没收拾完的事情。
  她们母女两个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很多放在里面时间过长的褶皱衣服还没来得及熨,温姝宜开了挂烫机,站在茶几前一件一件收拾,喻卿在医院穿回来黑色风衣瘫在沙发上,她熟练的摸摸衣服口袋,准备放到洗衣机里时却摸到一张硬硬的纸。
  从口袋里拿出来,白色 a4 纸杯折了四折,展开后她却顿住了。
  那是张病理报告单,日期是最新的,温姝宜看到最下方的诊断结果后滑到在沙发上。
  她原以为是虚惊一场的。
  因为临出院时,她还问了喻卿活检报告怎么还不出。
  喻卿当时收拾行李,眼神闪躲,“医生都说没事了,咱们回家再等也没事。”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如今想起来,也是想到了喻卿是刻意瞒着她。怕她承受不住,也怕太多事压在她身上让人精疲力竭。
  温姝宜看着那张报告单,颤抖着,胸腔里激荡着风浪,她想起当年喻卿确诊的消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时候她远在北县千里之外的西江上大学,学业繁重,喻卿怕耽误她学习,所以一直强忍着不告诉她,最开始说是个小手术,请了护工照料,每天还都照常给她打电话,后来开始化疗,喻卿便再难像之前那样准时问候,温姝宜察觉不对,买了机票飞回北县,到站时是舅舅来接的,开着喻卿的车,当时她还疑惑,所以问向舅舅怎么不是喻卿来接。
  喻君支支吾吾,在夜色中犹豫着跟她说因为感冒来不了。
  她那时那么年轻,也那么好骗,竟就真的信了。可她没曾料到,再次推开家里那扇熟悉的大门时,见到的会是因为化疗的不良反应剧烈呕吐的喻卿。
  她戴着深紫色的帽子,站在卫生间的马桶前,面如土色。
  温姝宜走上前,喻卿缓缓摘下了那顶很丑的帽子,露出一个完全雪白,没有一点头发的,光头。
  要怎么形容她那时候的心情呢,她还强撑着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脆弱,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是站在喻卿身后为她拍背,吐完了歇一会儿,她再去客厅拿水杯。
  完全离开卫生间的玻璃门时,她的泪才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那夜似乎格外长,如今的夜,仿佛也差不多。
  温姝宜收好那张报告单,将它放回原位,装作她依旧不知情的样子,可她再也没法专心下去了,她急需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悲痛。
  关掉客厅灯后,她轻轻将卧室门开了一个小缝看了一下,床上的喻卿睡得正熟,她小心翼翼关好门,拿上包离开了这个刚成为她们落脚地的新家。
  九点半,京平华灯初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漫无目的,最后选了家风评不错的酒吧。
  一件又一件事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迫切地想忘掉,至少,今晚忘掉也好。
  酒吧叫【寂】,只在她如今住的地方隔了一条街,那条街很热闹,夜晚时分灯红酒绿,许多年轻人都聚集在此。温姝宜穿着最普通的白 T 仔裤,外面套了件米色风衣,看起来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进了酒吧里,她径直坐在吧台一角。
  酒柜前的服务员问她喝点什么,温姝宜想了想后说随便。
  调酒师回头看她一眼,目光颇为明显,似乎是在打量她这个乖乖女的酒量,她没理会,将包放在一旁自顾自玩起手机。
  微信朋友圈里,最新的一条动态来自周怀生。
  他发了一个困的表情,下面带了个条定位,地点竟然也是这家酒吧。
  不会这么巧吧?
  温姝宜下意识回头看看,心里打起小鼓,环顾四周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姐第一次来啊?”
  站在她面前的调酒师开口询问。
  她不打算理会,挑眉反问一句:“难道我看起来像生人?”
  温姝宜就是不信,自己的长相怎么到哪都被怀疑。
  对方笑笑:“那倒没有,就是看起来不太像是会喝酒的,一会儿我调杯度数低的你先尝尝?”
  “行啊。”
  -
  包间里,周怀生不得不应付着周围一行人的声色犬马。
  他原本要回家的,途中接了个电话,对方指责他贵人事多,怎么忘了今儿是好友江淮回国的大日子,他猛然记起,于是马不停蹄赶赴下一场,没一会儿,宋自谦发了定位给他,还是把接风宴选在了他的地盘上。
  “寂”是他半年前新开的酒吧,知道的人不多,周怀生赶到包间时已经是最后一个。他被要求罚酒,几个人不嫌热闹的起哄,他拒绝不过,只能喝下三杯才倒下来的威士忌。
  烈酒入喉,坐下缓和这会儿,听他们关心起他最近的动向。
  “周老板最近干什么这么忙啊,连我们这群发小都给搁置了,怕不是忙着追姑娘呢吧?”
  “群里的消息都不回,你比任原这个上手术台的都忙啊?”
  宋自谦看他受到指责,主动开口替他解释。
  “你们可别这么说,怀生是真忙。”宋自谦倒了酒又不忘玩笑,“不过确实啊,人家也没耽误追姑娘!”
  这话一出,屋内炸开了锅。
  就连坐在主位的江淮也来了兴趣,急忙放下手中的酒。
  “啊?真的?”
  “快说说快说说,自谦你知道内情?”
  宋自谦一看众人目光纷纷聚到他身上,于是直接转移战火,看向一旁吃水果的任原,笑了笑,“这事儿任原知道,你们问他!”
  周怀生无奈,想要出声制止,他们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想制止也无用。
  任原刚下手术,又累又饿,哪有心同他们这几个无聊的大少爷八卦,也没打算开口,只是时不时敷衍两句,肯定或否定他们的问题,可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还记得当年。
  “是不是你在北县的那个姑娘?”
  他们高中虽没在一起上,可毕业旅行时可是一起去了北县看周怀生,眼睁睁看着他带了一个文静的小姑娘在身旁,只是旁人如何问起,他都一概说是妹妹。
  那时候他们没空多想,如今想起来,也是觉得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怪不得司南追你你不同意,原来是早就有惦记的人了啊!”
  江淮笑着总结,末了又走到周怀生身边,又给他倒下了一杯酒,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耳旁轻声开口。
  “可我怎么记得,你当时给我打电话说她有男朋友了呢?当时你喝醉了,跟我喊了半天这个名字,我当时在巴黎喂鸽子,光顾着听你说了,害得我被这群鸽子毁了一身衣服!”
  倒也不是因为鸽子才记忆深刻,主要还是因为周怀生没这样痛苦过,江淮至今清晰的记得他那晚低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
  周怀生默默听着,也不打算回答。
  任原又突然凑了过来,目光直接撞向他。
  “怀生,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就姝宜以前的那个男朋友,叫蒋澈的。”
  听到这个名字,周怀生下意识抬头。
  蒋澈,温姝宜唯一的——前男友。
  任原继续跟他说,自己今日在医院的所见所闻。
  “他现在是住院医生,被分到了我们科室,他一来,这医院里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他现在的女朋友是院长家的千金,你也认识的,就是之前你们兄弟单位的那个记者,听说好像要订婚了。”
  宋自谦和江淮坐在一旁听着,虽然不认识人,但是也能多少从任原过于鲜明的话语中听出些意思。
  “啧,这就是渣男一枚啊,配不上小温,多好一姑娘。”
  宋自谦将话茬接了起来,丝毫没看到周怀生越来越紧的眉头。
  任原也不禁感叹一句。
  “你形容的还真准确,不过豪门女婿也不好当的,他一没背景二没过硬的学历,那么多国外名校的毕业生都进不了我们医院,他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怀生,你说温叔叔要还活着,温家也不是谁都能攀上的。”
  旁人的感慨落到他心里便成了一根银针。
  尤其是,想到温姝宜这些天对他的疏离情绪,一想便觉得难过。
  她从前明明对他那么好,甚至在周怀生即将上大学的前一晚痛哭流涕,可怎么如今说变就变呢?
  人闷着,酒也喝得多了。
  周怀生无意在这群好友面前失了分寸,可到底还是没受酒精控制,这番神情大家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周大少爷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听说司南出国前眉毛都没动一下,如今到底还是人不对,他这个口嫌体正直的人在高三时不厌其烦的解释了许多次,对温姝宜是出于照拂的心,其他的一点都没有,让他们少操乱七八糟的心。
  但今天,是坐实了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别提他了。”
  良久,沉闷了许久的周怀生淡淡道。
  蒋澈这个名字,始终是他心中的一片暗影。
十二章、有些回忆
  酒过三巡,周怀生借口出去透气。
  喝了酒觉得灼热,酒吧里空气沉闷,周怀生越过包间走廊到前厅,听着周遭喧嚣欢腾的舞曲,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第一眼以为那是幻觉。
  吧台前直直垂下两盏昏黄的吊灯,温姝宜很安静地坐在那里,跟身旁那些衣着清凉劲歌热舞的女人截然不同,她总是这么淡然,像是一个好学生来买醉。
  明明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可偏偏在人群中那么惹眼。
  他看来看去,视线还是越过重重人群定格在她身上。
  “麻烦来杯蜂蜜水。”他走上前,坐在她身侧的高脚凳上。
  她缓过神,对他的出现倍感惊讶。
  “怀生哥?你怎么在这?”
  她这话虽然惊讶,可脸上还是有点别的小表情让他捕捉到了,不过周怀生没打算拆穿他。
  “有个朋友回国,大家就碰在一起热闹热闹。”
  他对上她的目光,刚才心里那些不知名的火都被她这一句“怀生哥”掩埋彻底。
  明明很生气,可看见她这双眼时总是没办法,他那点脾气,似乎都因她而消失了。
  “你怎么在这,还喝了这么多酒?”
  他到底没耐住,有些多管闲事的开了口。
  也是这一句话,让温姝宜笑了。那双澄净的眼睨着他,颇为认真,“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她不是过去那个小孩子了。
  这句话直接将他彻底打入回忆里。
  他上大学的前夕,即将高二的温姝宜恋恋不舍的缠着他许久,他那时候不懂,完全当成了小女孩心性。
  她泪眼盈盈的望着他许久,“怀生哥,你还会回来吗?”
  他当时也没想别的,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会,我放假了就来看你,你要好好学习啊。”
  那是周怀生第一次,内心无比不舍一个地方,可他的升学宴上,温姝宜还是笑得灿烂,真真正正为他开心。
  学业繁重,他也没想到,从那以后,再见她是一年半后,还是因为喻阿姨的求助。那阵子他已经完全适应了京大的日子,每天不是在录作业就是在交作业的路上。来自北县的电话,恍然给他拉回现实。
  喻阿姨说温姝宜最近学习很差,连她从前最擅长的英语也都一落千丈,从年纪前三十跌到了一百名以后,这断崖式的下滑引起了喻卿的注意,后来找到理由,才发现温姝宜可能早恋了。
  她没什么朋友,家里边跟她的同龄人几乎没有,没有能说上话的心里人,喻卿几番纠结,希望周怀生能开导开导这个妹妹。
  他考上了京大的新闻系,每天在课程中抽不出身,但是还是想回趟北县。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到学校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北县的气温比京平低,他穿着外套勉强御寒。正赶上下晚自习,学生们蜂拥而至,他看着一水淡蓝色校服,努力在差不太多的齐耳短发中寻找着温姝宜。
  这是北中传统,虽然周怀生他们非常鄙夷,但是在那时候,高中学校里没有女生会是长头发。学校以耽误学习为由,要求女生们留短发,也就是在周怀生他们毕业后第一年才开始的。
  道路两旁忙碌的小贩们仍在翻腾,煎饼果子和各色小吃的香味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中。这味觉令他熟悉不已,又好像有点陌生。
  周怀生中途还接了个电话,是宋自谦打来的,对方正为作业犯愁,找到他宿舍后却发现他不在。
  “你跑哪去了?怎么每次找你都没影子。”
  宋自谦抱怨两句,他没理。
  因为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她同一个男孩并肩走出来,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周怀生从前没发现她原来这么好看,或许也是两人从前的关系,让他从未有一刻以什么旁的身份去打量这个姑娘。可是今天,他不可控制的在脑海里想了想。
  “在北县,有事,不说了。”
  电话挂的匆忙,他视线仍然定格在她身上。
  那原本说不上美感的发型,她驾驭起来竟然有种莫名的青春感。
  也是,她本来就青春。
  周怀生最后没上前打扰,因为他在学校外的拐角,昏黄路灯的树影下,看见年轻男女般配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生出一种自己辛苦种下的花后被旁人采了的茫然和无措。
  也为自己这一年多的疏离和遗忘,生出了许多愧疚和本不该如此的心情。
  他甚至没回家,没打扰任何一个在北县的朋友和家人,一个人开车转转有些变化的县城里,就随便找了个好的酒店休息了。周怀生很少做梦,但是那晚,他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见是温姝宜小时候,他只在她小时候的照片里见过她稚嫩孩童时,可梦里却真真切切的出现了,梳了两个小辫子的她拿着小板凳跟在他身后,可下一秒,她就撒泼在地,哭着拉着周怀生,说再也不理怀生哥了。
  醒过来时,是凌晨五点,天刚擦亮。
  周怀生起床洗漱,赶在早饭前到温姝宜家,他还买了从前两人常去吃的早餐,给喻阿姨买了些水果和牛奶。
  喻卿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及时,正赶上十一假期,温姝宜也休息在家。
  “小周来啦,你来就来不用带东西。”
  周怀生笑了笑,“太久没回来了,也是给阿姨的一点心意,我这个当小辈的太不像话了。”
  温姝宜刚起床,睡眼惺忪,但看到他的时候眼里还是露出了点点笑意。
  “怀生哥。”
  她这句称呼不咸不淡,更像是一句客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么久没回来的事生气,早饭时她的心情很一般,后来待了会,周怀生提议两人去爬山,他还谎称自己许久没爬山了。
  十一假期,北山人格外多。
  温姝宜心情尚可,跟着这个有好久没见的人还能夸夸其谈的说了很多学校里的趣事。只不过谈到自己的同桌时,周怀生看出了她眼里别的情绪。
  “你好像,对你这个同桌不太一样,男生?”
  她抿嘴笑,微微点了点头。
  “他学习成绩很好,不过怀生哥你别误会,我妈误会我早恋这件事我可委屈了。”
  温姝宜甚至没打算瞒着,坦然甚至真诚的对周怀生说起自己当下的迷茫。
  “他在追我,但我现在没想那么多,他成绩很好,在学习上也帮我很多,以后,我还没想好要学什么。”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面对人生初次悸动,更多的是惶恐和迷糊。这些话听她说出来,周怀生又觉得自己像个小人。
  明明在昨晚都看见了她,却非要故作正常的说自己才到不久,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谎,即使是善意的。
  “你还是喜欢文物修复,对吗?”他沉默片刻,而后问道。
  周怀生自然是知道她喜欢这些,因为她对文物修复的浓厚启蒙,还是源自于他。
  不过她以后想学偏研究类的课程。
  温姝宜不太懂周怀生这时候说这话的意思,有些疑虑的看向他。
  他笑笑,轻声开口宽慰她道:“心里有选择的话,默默坚定就好了,或许等你过几年再看,发现也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把照顾她的想法放在首位。
  那次见面,温姝宜是挺开心的,后来还听喻阿姨说她成绩缓和了很多。只是周怀生自北县回去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就连宋自谦,也能看出来他这段时间的失落。
  几个关系好的发小都在京平,那时候他们常聚在一起。意气风发的二十岁,周怀生也想同别人那般肆意,但是如今他内心的种种情绪,都没办法同别人诉说。
  偶尔说上一知半解,也是仅此而已。
  所幸的是他学业还算用功,没过多久赶上京华社招聘实习生,他被选上了。
  后来他更努力,完全全身心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真正为着年少的梦去努力。只是有时候也会面临有心无力的时候,也是理解到了做新闻是真的不容易。
  温姝宜上大学前夕,周怀生千里迢迢从京平回去,他借着说去安城出差的消息,说自己正好把温姝宜送到学校。喻卿放心了,收拾好行李后送两人出门。
  她倒是难得的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周怀生看出她面露难色,应该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温姝宜支支吾吾的,“就是,我那个同学,我们两个准备一起去安城的,我,我给他也定了机票。”
  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多余。
  “没关系,正好我带他见见你。”
  周怀生正思考如何开口时,温姝宜先开口了,似乎也是不忍心拒绝他。所以提议三个人一起走。
  他有些怅然,说不上来的感觉,如今心里那块僵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周怀生竟然一点快乐不起来。他原以为自己对她只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照顾,没有掺杂其他的情感,可这瞬间,他终于知晓了自己的心。
  他是喜欢她的。
  不是出于照拂,是另一种完完全全的,站在他们二人之间崭新的关系。
  但如今,他只能自己将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掩埋彻底,只当内心下过一场雨吧。
  如今,是雨停的时候。
  “算了,我开车送你们到机场吧。”
  他说自己的航班号跟他们两个不一样,说自己不着急。
  温姝宜上车时就坐在后座,她给周怀生指路蒋澈家的方向。车在楼下等着时,周怀生难得地想抽烟。
  高中时宋自谦忧思难解时曾经带他一起到学校天台里偷偷抽烟,他没什么烟瘾,起初完全是少时冲动,但现在,他也体会到忧思难解时应该如何应对了。
  蒋澈跟他差不多高,短发,戴着眼镜,一副好学生的标准长相。
  蒋澈很有礼貌,似乎温姝宜已经跟他介绍过周怀生,他坐上后座,便微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怀生哥。”
  “姝宜说你会送我们两个去机场,这太麻烦了。”蒋澈似乎很认真的在讨好他。
  也是,毕竟是她口中一起长大的哥哥。
  换了谁估计都会讨好。
  周怀生勉强笑笑,轻掀眼皮看向后视镜里的蒋澈,“没事,我正好顺路。”说得挺无畏的,但是跟他心理上的想法简直天差地别。
  最后送两个人到了机场,蒋澈办理托运这会,周怀生不放心的将温姝宜拉到自己跟前。
  “你跟他在一起了?”
  “算是吧。”
  她红着脸,不自在的点点头。
  周怀生心里一沉,但还是四两拨千斤的嘱托她:“你一个人在外面,凡事多注意,在学校有搞不定的事联系我,不要因为恋爱就荒废学业。”
  温姝宜笑着,“怀生哥你别为我操心了,你自己的事也要抓紧,司南姐姐人漂亮学习又好,有个这样的嫂子我挺开心的!”
  她这话全是调侃,但是脸上自然放松的表情,还是让他有些异样。
  周怀生没表现出来,正好蒋澈在前面叫她,温姝宜向他告别,“我走了,怀生哥,拜拜!”
  他点头,目送着两人的背影一点点远离,最后走进登机口。
  那似乎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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