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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宋慈领提刑司人马也已顺利抵达了粽子山。
  一如宋慈所言,从封川县到粽子山的路上,两边都是已开垦的农田,一马平川之外,更有农人来往于路上田间。仔细想来,歹徒是无法于此种环境下杀人行凶,埋尸换衣的。
  而过了粽子山之后,便进入了开建县的地界,这一路直到金桂山房也是稻田、菜田相夹杂,少有山脉丘陵可供藏身作案。
  思之再三,倘若法慧,法信真在半路被人劫杀,则最有可能的案发地点,确实只有在粽子山这一带了。
  封川县往开建县的路,是由南往北的走向,而粽子山是在路的右边,也就是路的东侧。那么对于粽子山来讲,它靠路的一边也就是山的西坡了。
  若凶手真在此处杀人作案,那么最便利的埋尸地,就是靠近路边的粽子山的西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萧景望着茫茫山林,不禁叹道:“西坡底长三里左右,高也有一里左右,尸体埋在此处,不说沧海一粟,但tຊ也足够隐于无形了。”
  宋慈环视着粽子山一带的环境,道:
  “粽子山对面还是有大片良田,农人往来颇多,如果凶手在杀人之前毫无准备,而是现杀现埋,恐怕仍有极大的暴露可能。
  想来想去,凶手应该是赶在两位法师途经此地之前,就踩好了点,挖好了坑,只等法师一到,便迅速取了法师性命,将尸体拖上山去,埋于事先掘好的坑中。
  如是这样,则事先所掘的尸坑,绝不会挖在太高的地方,因粽子山的西坡,从山腰往上,草木渐稀,岩石渐多,难以藏身,若凶手带着两具尸体往高处爬,这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因此宋某认为,凶手埋尸之所,必在西坡的低处,而且必然是草木茂盛之所在。
  如此,才可方便埋尸,也可方便脱衣,换衣,将自己假扮成和尚。因此,等会儿搜寻之际,要特别留意西坡低处,那些草木茂盛的地方。”
  按照宋慈的思路,搜寻范围大大缩小,提刑司的人分成高中低三组,从粽子山西坡的南端开始,依次向北搜寻。
  然后出乎宋慈意料的是,三路人马从南到北,地毯式搜寻一过,也未有任何异样发现。
  宋慈自言自语道:“莫非判断有误,粽子山并非命案现场?”
  周辕道:“要不拐个弯,去南坡,北坡搜寻看看?”
  萧景道:“南坡北坡虽与西坡相邻,但走过去还是须要多花时间与精力的。从常理来讲,歹徒不应舍近求远地去掩埋尸体,且南坡,北坡也是与农田相对,不比西坡更加隐秘,他们移尸去那里除了增加作案成本,与暴露的风险,没有任何好处啊。”
  周辕被萧景这么一说,倒也说服了,因此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倒是宋慈顺着周辕的思路,接着道:“除非发生一种情况,凶手便有理由舍近求远,将尸体带到南坡或北坡埋葬。”
  萧景好奇道:“请大人为下官开解疑惑,究竟发生何种情况,凶手会甘愿多走路程,移尸到北坡或南坡?”
  宋慈道:“假设凶手有一块田,这块田刚好在粽子山的北坡下面或者南坡下面呢?如此,则北坡或南坡的安全性便大大提升了。因为尸坑所对着的,是自己家的农田,而自己家的农田没有外人来往出入,就可保整个埋尸的过程无人看见,也可保日后尸坑的安全。”
  宋慈的这一番推论,说得周辕和萧景的眼睛大放光彩,他们无不认为宋慈的推论有理有据,便建议事不宜迟,从速调查粽子山北坡、南坡下面的农田的归属。
  宋慈道:“粽子山可以说是封川县与开建县之间的界山,但范围上来讲,它仍属于封川县管辖。走,掉转马头,再回封川县衙。”
  到了县衙之后,要查出粽子山下这两片农田的归属,便不费吹灰之力了。
  从县里提供的资料来看,粽子山北坡下面那块地,是属于黄家村村民黄自安所有,南坡下面那块地,则属于沙溪村村民贾雄所有。
  土地归属确定之后,提刑司又马不停蹄,着手调查起黄自安与贾雄这两个人来。
  结果发现,贾雄的儿子贾震非常可疑。
  其一,据沙溪村保长与村民反应,贾震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老婆孩子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失踪这么久,之所以没有报官,是因为贾震好赌,三天两头跟一群赌友混着,去各处的赌场赌钱。而且更可疑的是,贾震并非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实际上是个脚夫。
  封川县有一座山,名叫玉皇山。最高之处“玉皇顶”有一处“白龙潭”。这白龙潭的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之后据说益处极多,往短了来说,能治眼前的疾病,往长了来说,能益寿延年。
  因此引得四面八方的客人,提着桶,挑着担,前来玉皇顶白龙潭打“圣水”,也有美其名曰叫“打龙涎”的,这是把白龙潭的水,比喻成是神龙之涎了。
  而来的客人中,又属老年迷信之人最多,这些人热情最高,体力又最差,让他们空着手爬上玉皇顶,都已经够呛,更别提还要提桶挑担地去取水,甚至拎着水下山了。
  于是乎这玉皇山便催生出了脚夫一行,干活的都是闲散的青壮年,专替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拎桶取水,而贾震所干的便是这一行当。
  宋慈认为,这一行最费脚力,也最磨损脚部筋肉,不出所料,贾震的双脚一定满是老茧与伤痕。
  而莲华禅院那个假法信的双脚恰恰是被砍去的,宋慈从一开始就认为,假法信的双脚一定有与众不同之处,而贾震这个脚夫的双脚就符合这一特点。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赌徒,且家里的农田偏偏又在粽子山南坡之下,则其为凶手之一的可疑度便大大上升了。
  想到这儿,宋慈也没有多加犹疑,便将假法信的画像出示在保长面前,想让保长辨认此人是不是贾震。保长将画像拿在手中,打量再三,十分肯定地说:“没有错的宋大人,画中之人正是本村的贾震无疑。”
  于是宋慈趁热打铁,又将假法慧的画像出示了,但这回保长就不认得了,看来看去也还是摇头,直说此人不认识。
  “贾震的亲友之中,也没人长得像画中人的,”保长又补充道,“当然,贾震这小子长年混迹各地赌场,不少狐朋狗友都未曾带入家门,这些人小的就不知情了。”
  宋慈点点头,也没有勉强保长,自带提刑司人马往贾震家的农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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