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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刺客十有八九就是五公子!
  斛兰意识到,今日这止血药恐怕是买不成了。
  学徒一抬头看见斛兰站在门口,于是招呼了她一声。
  郎中捻着山羊胡须问她,是看病还是抓药。
  斛兰答:“家里人昨日不慎落水,今早便发烧了,想开一副驱寒降温的药。”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祁牧的真实情况绝对不能暴露,她只能对郎中这样说。
  治疗风寒引起的发烧和治疗外伤引起的发烧虽然很不相同,但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郎中又问了几个问题,斛兰一一答了,他唰唰地便开了一张方子。
  斛兰拿着抓药去了。
  .
  抓完了药,她又去买了一个煎药的炉子和煎药的陶瓷罐子,以及两个杯子。
  出了门,想了想,还是转头回去,买了一个烧水的陶壶。
  五公子身上伤重,又发着烧,喝冷水多少有点不合适。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丹枫院的路上,遇到从前认识的还算说得上话的婢女同她说话,斛兰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往日里她扣扣搜搜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对方看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竟一脸稀奇:“斛兰,你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哟!这还有药,”对方奇怪地打量她,“斛兰,你病了?”
  斛兰连忙咳了两声,回答:“对,没盖好被子,最近染了风寒。”
  斛兰演技逼真,像是真的病的不轻,脸都咳红了。
  对方被她严重的症状吓到,怕染了病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说:“那你快回去吧,喝完药早日恢复!”
  “好,那我就先走了。”
  .
  斛兰到了自己房门口时,门上的锁还是同两个时辰以前一般,原封不动地挂在门上。
  看来,是还没有醒。
  她从袖子里翻出钥匙,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老木门被推开,木屑扑簌簌直往下落。
  门外的光顺着她的身体周围照射进去,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亮堂堂的好看的图形。
  她的视线径直落在屋子里最角落的那张床上,被子仍然呈现一个长条状的隆起,即便隔着被子,也可窥见那人的高大身材。
  她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走到摸了摸他额上的温度。
  还是很烫。
  她生起了炉子,从角落里翻出半袋子木炭来,添进炉子里一些。
  这才把药罐放上去熬着。
  她又从外面打了一盆冷水进来,端到床边,用那晚的棉布帕子浸湿了,给祁牧擦额头和胳膊降温。
  她的视线在他的胸前的衣襟上停留一秒,最终还是移开了。
  身上还是算了,万一五公子醒来发现以后,又觉得她别有用心呢?
  擦得差不多了,她把帕子洗了晾起来,把水端出去倒了,这才坐了下来。
  炉火燃得正旺,药罐子里的药没一会儿就熬热了,不大的房间里此时已经氤氲了满室药香。
  生了火,屋子里暖烘烘的,混着热腾腾的湿润雾气,让人昏昏欲睡。
  舒服倒是舒服,就是花的银子让斛兰很是肉痛,那匣子土花了十两银子,今日又花了一两银子,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银子眨眼间就所剩无几。
  她平日里哪里舍得过这么奢侈?
  要不是怕五公子在她这里出了三长两短,为了让五公子早日恢复,早日离开,她才不舍得花这么多钱。
  这可都是她将来的赎身钱。
  斛兰郁郁寡欢,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炉子扇着风。
  想着想着,她也打了个瞌睡,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罐子里的药已经煮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不知道煮开多久了。
  斛兰包了个帕子揭开药罐盖子搅了下。
  差不多了。
  她把药倒出来,晾了一会儿,给祁牧端到床边了。
  祁牧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眉头也是紧蹙着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叨什么。
  听不太真切。
  “五公子,喝药了。”
  她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但是喂不进去。
  她屡次尝试无果,急得汗都出来了。
  “五公子,您醒醒,喝药了!”
  “五公子……”
  在斛兰的呼唤下,祁牧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呢喃了一句什么。
  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斛兰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烧得迷迷糊糊的祁牧当然不会回答她。
  祁牧那双半阖着的眼睛,好像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乖乖张开了嘴。
  斛兰一怔。
  手上下意识喂了一勺药到他嘴里。
  竟然很顺利地喂进去了,接下来喂药也顺利许多。
  斛兰都有点惊讶。
  喂完药,她正要起身离开,祁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声音很哑,仿佛还陷在梦境里,神志不清地呢喃着:“别走。”
  斛兰一僵,心脏好像都漏跳了一拍。
  她瞪大了眼睛,视线从他们两个人手的连接处,慢慢移到祁牧的脸上。
  他仍是双眼紧闭,蹙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
  她慌张地用扯了两下,没扯开,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也没掰开,无奈之下只好又坐了回去。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抓住她的手上,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室内热腾腾暖烘烘的,不知过去多久,她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
  斛兰是被暴力推醒的,她从床边支起上半身,迷迷瞪瞪睁开眼睛。
  少年俊美无暇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她唬了一跳。
  一下就站起身来。
  结果,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年的讥诮的笑声传到她耳朵里,“你倒是睡得香。”
  她从地上爬起来,张口本来想要辩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默默闭上了嘴。
  祁牧并非看不出她为他做了什么,只是他想找她的不痛快,所以才故意这样说,即便她解释也是徒劳。
  她尽心尽力照顾他,也并不是企求挟恩图报,只求五公子和府里的主子们不会因为她照顾主子不利,找她的麻烦罢了。
  不求奖赏,自然也不必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
  祁牧看她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儿不说话,仿佛他刚刚的言语刺激对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不由得从心底里,生起一点没来头的恼怒。
  他颐气指使道:“弄点儿吃的来,本公子饿了。”
  斛兰一愣。
  今日光记着买别的东西,把买点儿可以存放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的事情给忘记了。
  祁牧哼了一声,“怎么,又是没有?”
  她这里的确拿不出任何吃的东西,斛兰只得点了点头。
  祁牧正要说话,
  “咕——咕——”
  两声闷闷的响声从斛兰的肚子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小室内,格外明显。
  斛兰羞愧地低下了头,下意识捂住了肚子,又觉得欲盖弥彰,于是尴尬地松开。
  祁牧轻笑一声。
  这笑声少了往日里的那些讥诮与嘲讽,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华。
  不过他一张口,斛兰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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