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完毕,姜歧已经有了些体力不支。
她微喘着气卸了力,靠在与她面对的青年的身上。
《安薇娅娅》这首曲子很长,传说那位少安薇娅跳了整整七天的舞蹈,配乐是世间所有生灵共同的合唱,最终由一位爱慕她的吟游诗人编制成曲。
平时人们一般不会一次性跳完这支舞,不同的场合截取不同的片段来跳。今天有些不同,因为是节日原因要跳完一整首曲子。
总体下来还是比较累人的,毕竟自打她被带到这里,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出过那栋房子,一个月没有进行过户外活动。
姜歧靠在青年身上,感觉到他的呼吸依旧平缓,与气喘吁吁的她完全相反。
但该说不说,不愧是干这行的,身材也好得过分,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腹部的硬块沟壑起伏。
艾尔见她有些疲倦,干脆单手搂着她纤细的腰,再用手掌举着她的臀肉,没有费多大力气轻松的就把她举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他人的目光。
他有些不爽周围人的目光放在姜歧身上,刚跳完舞的少女双颊泛红,饱满的唇肉水光潋滟,杏眼水汽氤氲灵动俏媚,几缕发丝贴着白玉般的双颊魅惑动人。
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目光黏在少女身上,难以移开。
“怎么了?”
姜歧被他这一下弄得有点懵,艾尔冰冷的体温驱散了运动后身体涌出的热意,疑惑问道。
艾尔那双蓝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才说道:“没什么。你累了,靠着我休息吧。”
不,其实是心底阴暗、妒忌、控制的占有欲如同蛛丝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想要把眼前的人关在一个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不让他人窥探,这些应该只有他看才对。
但是姜歧并没有做错事情,他不能以此惩罚她。
不能成为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人,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走吧,我们去买东西。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基地。”
想到昨晚回来在基地门口碰到的司鸣。
那些想要观看姜歧的话语。
帽檐下艾尔不耐的抿着唇,眯着眼睛透露出一抹危险的气息,汹涌着的却是强势的占有欲,森冷气息压迫感席卷广场,炎热的气温骤降。
语气冷冷道:“让路。”得避开他才行,艾尔不想自己的珍宝被任何人看见。
一时间嘈杂的广场安静下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被他身上的煞气震慑,纷纷为他让出一条小道。
这片居民区很少有外人会来,毕竟它的地理位置处于联邦最边缘,落后又贫穷,背面是重山峻岭雾气弥生,没有任何值得突出的地方,除了中央前来视察的官员基本没有外人会来。
姜歧和艾尔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长相俊美气度不凡。
从他们进入这片居民区就引起当地居民的注意,只是那个艾尔身上的冰冷气质太吓人,让人不敢做多打量。
直到二人离开广场,寂静的广场才重新响起声音。
“他们是什么人啊,看着不像这片居民区的。”
“那个女孩子好美丽,如果不是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太吓人,我真想和她合个照。看着好像是纯东方的长相,纯血很少见的。”
......
姜歧被艾尔抱着向着居民区的集市走去,周围的人流渐渐变少。
路边有两只野犬在互相撕咬着,打得难舍难分。突然像遇到什么强大的天敌一般,嘴里呜咽着颤抖躯体跑到左边的小巷。
电线杆上鸟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变成成群结队觅食的不祥之鸟——乌鸦。
它们盘旋在上空,发出难听的叫声。
人越来越少,居民区愈发寂静。
寂静地有些不对劲。
这时天穹之上云层遮住阳光,将整个街道笼罩在阴影下,阴郁渗人诡异的气氛逐渐在街道漫延。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令此处的空间都有些顿涩,仿佛有什么令人恐惧的怪物即将降临。
姜歧感觉一道粘稠阴暗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熟悉粘稠、恶心的让她有些作呕。
是他,不会感觉错。
总算还是来了。
那个在姜家窥探她,属于她兄长的目光,真是再熟悉不过。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贴身的衣物总是消失不见。
她去问仆人。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您就不要为难我了。”仆人也支支吾吾回不出答案。
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姜歧,她似乎被人监视着。
姜家人即使对子嗣有着严重的掌控欲,但也不会监视到这种程度。
于是她找遍的房间所有地方,床底、柜子、置物架,连下水道都没放过,什么都没有找到。被监视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那个时候的姜歧一度是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她在自己房间装了一个监视器,用来让自己心安。
结果却让她精神崩溃,她在监视器的另一端看到了——姜玄。
那个冷漠一丝不苟,即使没有任何异能也能在姜家一众子嗣里面登上继承人宝座的男人,被整个上流社会夸赞的姜家继承人,也是她及其尊敬的的兄长。
监视器里面,男人金丝眼镜后狭长的眼眸中幽暗灼热,带着野兽的掠夺与欲望隔着监视器与她对视,菱角分明俊美面庞此刻满是疯狂,青筋起伏,
他挑衅张开手臂耸肩,邪肆笑着,无声的说:“哎呀,被发现了。”
带着势在必得的必胜姿态,开启了属于他的狩猎盛典。
故意的,他是故意让她发现的。
幽暗的光线下男人深邃的目光隔着监视器落在姜歧身上,让她险些尖叫出声,浑身颤抖,冷汗湿透后背。
“疯子,疯子。”
过于理性的男人,对她这个妹妹却总是和颜悦色,名贵的珠宝如流水送到她的手中,原来,是对她抱有这种恶心的情感。
是从什么时候,男人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大自然中强大的野兽在狩猎弱小的猎物时,并不会立刻立刻把猎物吞尽入腹。
他会尽情的玩弄猎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用挣扎,最后在猎物的接受现实时,再进食。
他料定姜歧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才会这么的肆无忌惮。
偌大的姜家,没有人会帮助一个没有价值的联姻工具,他们冷眼旁观姜玄对她的掠夺,欣赏她的惶恐不安。
他们不会认为一个强大的继承人会看上家里,被联姻对象所不喜的花瓶,一定是姜歧**自己的兄长,
那两年姜歧几近崩溃,精神开始崩坏。
天真的少女终于成为一个合格的姜家人,漠视姜玄对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开始利用姜玄的权势作威作福,背地偷偷转移财产。
渴望着假以时日她能逃出姜家,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姜玄死亡的传来消息时,姜歧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如释重负,那个强大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这么轻飘飘的死亡。
但她还是借着机会离开姜家,财产被没收也没关系,只要能离开姜家这个魔窟,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逃离法伽利不久之后,以为马上就要迎来自己的向往的生活。
那道黏腻阴暗的视线重新出现,愈发热烈,睡觉时,洗浴时无处不在。
直到一次她生了重病。
桌上茶杯里的热水和被摆好的药片,熟悉的摆放方式,让姜歧彻底崩溃。
“他还活着吗?不可能啊,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下葬的!”
姜玄真的死了吗?
难道,是为了骗自己吗?
姜歧怀疑姜玄没有死透,他似乎匍匐在无法探寻的暗处窥探着她,只等某些计划结束,就会再度出来对她进行掠夺。
为了逼出姜玄,姜歧拿出所有积蓄,决定雇佣一名暗杀者来杀死自己,以此引出姜玄。
姜玄不会坐视她的生命受到危险,暗杀者不会留着看到他们真面目的人。他们会打起来,总有一个会死亡,一个会重伤。她就可以再次逃走。
这次,她会逃的远远的,让人再也找不到。
可她没有想到,仅仅只是短暂的相处,这个暗杀者也似乎对她产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没有杀死她。
甚至把她劫走,带到自己的居所。
现在,她可以依靠的只有抱着她的青年。
姜歧不安的抱着艾尔的脖子,从他带凉意的身躯汲取安全感。
“他来了,这就是我说的麻烦。”一个本该是死去却变成怪物活过来。
果然,姜玄不可能那么容易死掉,但是现在抱着她的人会保护她。
艾尔将人往怀里贴去,用宽大的外衣包裹着她,温声安抚,
“昂,我会把你的麻烦解决掉,这就是一直惴惴不安的原因吗?” 空余的那只大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宽大的帽子被摘下。
虽然姜歧一直表面上都是平静淡然的样子,可是深夜睡觉时总会陷入梦魇,然后泪流满面的惊醒。
与其说是安静的性格,倒不如说是对任何事都已经习惯才会如此平静。
艾尔蓦然抬起头,蓝色的眼眸染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语气森冷,“就是你吗?”
话落凌厉的冰棱以艾尔为中心迅闪不及之速冲击向右边的大楼,带下碎石。
“阿歧……过来。”沙哑犹如指甲刮在玻璃上,让人耳膜颤动的怪异声音在上方响起。
“阿歧,听话。”
“阿歧……”
姜歧听到熟悉的呼喊,娇躯颤抖。所有的淡定、平稳全部丢弃,这是她噩梦,永远难以挣脱的梦魇,痛苦的记忆涌上脑海。
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这样坐在她的床上,主家的办公室。眼镜后面那双狭长的眼睛满是欲念,“阿歧,过来。”
“听话,不要违背哥哥的话,不然会受到惩罚。”
姜歧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要,你都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姜玄!姜歧捂着耳朵,不想听那怪物的呼唤。
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黏腻浓稠如同一团污泥的肉团上死死的盯着姜歧,恶意如潮水喷涌。
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那团肉是由不同的人类部分组合而成,最下面是人类的四肢如同蜈蚣一般,最明显位列前端的是一颗人头,歪歪斜斜的带着金丝眼镜,目光贪婪看着艾尔怀里的人。
姜歧窝在艾尔的怀里,算不上温暖的身躯此刻为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已经死掉为什么不死干净,还变成这样这样的怪物纠缠着她。
“艾尔,帮帮我我好害怕。你帮我杀死他吧,这个怪物一直缠着我。”
她不知道这个本该杀死她的暗杀者会不会为她主动为对上这个怪物,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利用艾尔,但她现在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了。
绝对不能,不能再被姜玄纠缠下去。
两人现在贴得很近,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姜歧第一次主动,艾尔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怀中少女的害怕和无助,拽着他的衣领力气如同弱小的雌兽向强大的伴侣寻帮助。
艾尔心下一软,像狮兽安抚伴侣蹭了蹭少女带着馨香的颈窝。
“不要害怕,对,就这样请求我,我会为你办到任何事。”
被心仪之人请求的恩沃尔森血脉在体内沸腾,让冰冷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这让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恩沃尔森血脉有活着的感觉,这表示他们对于心仪之人而言是有用,他们可以为心仪之人做任何事。
但,前提是伴侣留在他们身边。
恩沃尔森的和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一样,与凛冬一样冷酷无情,他们的情绪波动小的可怜,几乎没有可以让他们侧目,他们只会高坐在寒冰铸就的宝座,高高在上漠视一切。
只有遇到能引起他们情绪波动的人,他们才会愈发像人。以往沉寂的情感会犹如大海滔天骇浪,将他们拉下名为爱的无尽寒潭 ,让他们沉溺于此。
可是,恩沃尔森的情感是种诅咒,他们会永远执着于自己第一眼心动的东西,不顾一切也要得到。
他们专制、霸道、强大的占有欲让他们的伴侣大多数选择逃离或者走向悲剧。
恩沃尔森的爱情悲剧故事比比皆是。
艾尔的双亲亦是如此,他不想走上那条老路。
所以,在贫民窟的月光下看到白裙少女的第一时间,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连带着平稳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让艾尔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揉紧自己的血肉。
他应该杀死她。
在没彻底陷入之前,主动杀死她,这样才不会被拉入失控的寒潭。
面对死亡少女的主动邀请。
她主动化解了艾尔的杀意。
艾尔.恩沃尔森反悔了。
比起杀死她,还是更想要占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