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也是如此想的,得了她的肯定,也下定了决心。
懒得去向楼望月撒气了,忍着心疼,将妆奁都给了陈妈妈。
“你晚些时候去找孙管事,换了银钱回来,这几日,挑些懒散奴才的错处,发卖出去。”
好在,她年事已高,不如年轻妇人,无需妆扮,即便是当了嫁妆首饰,也无妨。
不传出去,也就是了。
至于下人…属实养不起,挑些错处,卖几个出去,也能收回不少银子。
陈妈妈领命,点头离开了。
她去之前,让儿媳妇给青枝传了信。
青枝脸上顶着被男人打的巴掌印,原本水灵灵的姑娘,不过几个月便憔悴了不少,听了信,咬咬牙往上椿院去了。
眼下是个好机会,该楼望月回报的时候了。
白术短短时日,已经将府里的关系捋清楚了,知道青枝是自己人,直接放了她进去,只是通报了一声。
青枝见了楼望月,扑通跪下,“夫人,宋老夫人动了卖奴仆的心思,奴婢求您,等奴婢被发卖,替奴婢赎身,放奴婢走吧。”
她当初得罪了红雪,又不如红雪有用,宋老夫人送顺水人情给她,将自个儿配了个最差的奴才。
打骂她是家常便饭。
她一刻也不想忍下去了。
她是奴婢,也是上等的奴婢,认得几个字,还会烹茶贴身伺候主子,若是她犯错,有人帮忙说几句话,知晓她能卖个好价钱,也能出府了。
哪怕是那个男人也被卖出府,只要少夫人不赎他便是,二人没有婚契,离了宋府,也就没了干系。
楼望月也没犹豫,点点头,“好,那你赎身后,去往何处?”
青枝眼神坚定,“奴婢被卖,是因家里穷,奴婢打算回家。”
因为楼望月大方,这些年她也攒了些银钱,哪怕男人打她逼问她,也没坚持说没有。
这些钱,足够她跟着恰好去福建的镖局回老家了。
“好,你有章程便是。”楼望月轻轻点头,“你寻了陈妈妈,找她帮忙便是。”
等她走了,白术笑道,“少夫人心地善良,对待旧人也是如此宽厚。”
芍药哼了一声,这话说给她听的呗。
不过确实是,青枝当初也是不安好心的,少夫人还是答应帮她,也让她安心不少。
楼望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除了深仇大恨,也并非睚眦必报,青枝来时也许不安好心,终归也没想过害她的性命。
甚至她只是快要出嫁的时候才买来的,以她的地位,甚至当时不如芍药和红雪。
毕竟石雅舒对红雪和芍药很放心,卖身契都交给了自个儿,而青枝的卖身契,是给了宋老夫人的。
她得罪红雪,只是生得比她俏丽,对方看不顺眼。
石雅舒不是派她来,也会是别的丫头,各有立场。
若是有一点不相同,便要一一打死,那这宋府,岂不是鸡犬不留,才能算大仇得报?
青枝没给她使过绊子,确实也帮了她,帮她一把,能令丫鬟们更忠心,何乐而不为?
养寿居那边的事儿,她都不搭理,只闭门过自己的日子。
宋老夫人要脸面,虽然打算卖掉一半的奴仆,也不会一夜之间卖出去,只能慢慢找由头。
生怕这些个奴仆出去说闲话,道府里养不起,才会将人发卖的,若是慢慢来,她也能继续假装别人不会知晓。
只卖了两家人,府里的人精都反应了过来,这是节省府里开销了,人人都打起了精神当差。
大多数奴仆都是家生子,毕竟多年来,宋府早就没有余钱买奴仆了。
他们大多都是普通的奴隶,没有任何技能,也不识字,几乎没有离开过宋府,以宋府为家。
若是被发卖,也去不了什么好人家,还不如宋府呢。
几乎人人自危,竟是羡慕起了上椿院,毕竟上椿院的月银不走公账,也没有动作,安安稳稳的。
暗自恼恨当初捧高踩低,认为穷乡僻上来的商女,比之奴仆也好不了多少,在子爵府最好欺负。
谁知道,宋老爷子一死,竟是连功勋之家的降等成男爵的位置也没保住,一落千丈。
官家又如何,还不是得靠卖奴隶过日子?
有人胆大包天,特意给楼望月挑了水过来,道上椿院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们,需不需要做杂活,甚至月银都不要了。
白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人都轰走。
来求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当天夜里就被抓了错处,连带一家子都被卖了出去。
如此十来日,奴仆余下七十四人,其实也足够多,不过比之预计发卖的一半,足足多了两倍,其中还有受器重的老人家的孙儿孙女。
即便是如此,府里的活儿,竟然也未落下半分。
宋老夫人对此并未觉得高兴,她只知晓,奴隶的衰减,在旁人看来,便是落魄的象征。
平时便不愿出府,如今更是不愿出去了,甚至也不见楼望月。
只多次派陈妈妈催促楼望月,钱什么时候到,距离周氏是寿辰,只余十来日,她必须要在此之前听到爵位回来的信。
陈妈妈坐在椅子上,询问道,“少夫人,您当真打算给三千两银子?老夫人承诺爵位落在六爷身上的话,是空口白话。”
“我知道。”楼望月含笑点头,“给点希望,届时更绝望呀。”
陈妈妈沉默片刻,试探道,“少夫人是有和离的心思?”
如此行事,那就是和宋老夫人不死不休,便是同宋府不死不休。
她虽然也猜测过,少夫人怕是要回娘家,真确定了,还有些忐忑。
诓骗少夫人的,不止是宋家人,她也有份。
虽然青枝安全脱身,她也觉得少夫人宅心仁厚,可她…和青枝终究不一样。
并无害少夫人性命之心,也为虎作伥,做了对她不利的坏事,曾也看不起她,若是她离去,当真愿意带着她一起?
楼望月笑容温和,“不和离,陈妈妈无需担忧。过去你是各为其主,并无大错,不论如何,我不会弃我的人于不顾的。”
和离做甚?她要丧夫。
要亲眼看着宋家人死绝,才不会回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