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红湾私立医院，位于郊区，占地面积广阔，医疗资源丰厚。车子从正门开进，一大片的草地、丛林，仿佛来到了某个度假胜地。
　　唐婉芯早早的就等在住院部楼下，看到车牌号，冲他们挥了挥手。
　　车子靠边停，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唐清蕤把车钥匙交给了一旁的助理。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水果篮，还有一束鲜花。
　　“外婆情况怎么样了？”唐清蕤拎起果篮，又将鲜花递给了小小。
　　唐婉芯的情绪比之前好多了，她用手扶了扶被吹乱的毛躁的短发，微微笑了一下：“听到你要带女朋友见她，开心的不得了。一大早就醒了，数着时间等你们呢。”
　　从南川古镇回来，这还是她们俩第一次见面。
　　小小走过去，抱住了唐婉芯。
　　没有过多的语言，一切都在这个拥抱中。
　　唐婉芯眼眶微红。
　　“谢谢你啊。”她说。
　　外婆没有多少时间了，医生说，家里可以准备后事了。这两周，唐婉芯每天住在医院，哪都没去。
　　从小她和哥哥就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那个时候虽然物质条件并不富裕，但是外婆很疼他们。
　　唐婉芯也知道，外婆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哥哥的终身大事。
　　早晨收到哥哥发的信息后，她愣了许久。
　　虽然这是一个谎言，但如果能让外婆心情好一点，她愿意配合。
　　小小抱着鲜花，跟在唐婉芯身边。
　　住院部有着轻微的消毒水的气味，走廊干净明亮，偶尔能看到护工推着轮椅，带患者出门散心。
　　唐清蕤跟在两人身后，手机调了静音。
　　坐电梯上了四楼，左拐，第二间便是外婆住的地方。
　　门半开着，屋内还站着两个年纪大的人，像是叔伯之类的长辈。
　　“清蕤来了？”
　　“快进来吧，你外婆念叨了许久，就等着见你呢。”
　　VIP病房，一位老奶奶靠在床上，她今天气色看起来还可以，听到“唐清蕤”的名字，抬头张望。
　　“外婆。”唐清蕤将果篮放到了茶几上。
　　两位长辈朝旁边让了下，其中一人，看向紧跟其后的小小。
　　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穿天蓝色偏正式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半扎半束，气质干净甜美，不争不抢。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靠在病床的白发老奶奶，戴上了自己的老花镜。
　　她的视线越过唐清蕤，落到了小小的身上。
　　“来，让外婆好好看看。”
　　见到她伸出了手，小小乖巧的走了过去，握住老人苍白的手指。外婆很瘦，笑容慈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小，眼里竟然有了一丝泪光。
　　“好，好姑娘。外婆能看到你，很满足。”
　　这是小小第一次见到唐婉芯的外婆，看到老人眼中泛起泪花，她竟也跟着鼻头一酸。
　　“小姨，你这下心里踏实了吧。”中年男人笑了一下。
　　另一个同年龄的男人，却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这位小姐真的是清蕤的女朋友吗？以前小蕤不是说——”
　　外婆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
　　中年男人连忙推了他手臂，用眼神示意——不会说话就闭嘴！
　　后来的唐婉芯，站在门口沉默不语。
　　大舅稳重一些，小舅就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外婆神色明显有变，唐清蕤笑了，他低声道：“人总是会变的。以前在家里说那些话，是我年少轻狂。”
　　他站在小小身后，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低头看她时，一双桃花眼里荡漾的柔情蜜是几乎要溢出来。
　　两位舅舅及时闭嘴。
　　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唐清蕤与小小可真是一对璧人。
　　唐清蕤看似很亲密的搂着小小，实则，搭在她肩头的手很轻很轻，几乎只是触着一点衣裳。
　　小小低头，看着像是害羞了。
　　外婆的目光却有些黯淡，不似刚开始那般神采奕奕。
　　唐婉芯看着有些难受，她狠狠地瞪了小舅舅一眼。
　　后者自知犯了错，向后退了两步，藏在角落。
　　“外婆。”唐清蕤看着老奶奶的眼睛，一字一句：“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老人看向自己的孙子，她拉起唐清蕤的手，将他与小小的手放到一起。
　　“外婆只希望，你不要孤独终老……”
　　“到了年纪，该成家就成家吧，啊。不要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外婆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知道，我们最近也在商量结婚的事。你放心吧，外婆。”唐清蕤笑着安抚。
　　“真的？”外婆看向小小。
　　小小点头：“是的。”
　　两位舅舅面面相觑，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唐清蕤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老人笑了起来。
　　她很开心。
　　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外婆拉着小小的手，说着唐清蕤小时候的事。小小坐在床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露出笑容。
　　唐清蕤掏出手机，看到了几个重要的未接来电。他神色不变：“外婆，我出去打个电话。”
　　外婆这会儿心思都在孙媳妇身上，没空搭理他。
　　唐清蕤笑了笑，转身离开。
　　唐婉芯就站在门口，她顺势关上了门。看着哥哥朝走廊尽头的窗户处走去，她便跟上。
　　她站在窗户旁，掏出一根细烟，咬住。
　　下一秒，就被唐清蕤收走了。
　　“女孩子，少抽烟。”
　　“嘁。”
　　唐婉芯抢了回来，她背过身，迅速点上。
　　“别让外婆闻到了。”
　　“我会漱口的。”
　　一口烟吸入，唐婉芯笑了起来：“外婆她今天真的很高兴。”
　　时间过得可真快，小时候天天赖在外婆的怀里撒娇，可一转眼，她就已经两鬓斑白。
　　“小小善良，配合你演戏只是纯粹的帮我们。这事如果让你身边的那些女人来，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你就一句轻飘飘的道谢，可不行啊。”
　　唐婉芯吐了一口烟，她转过身，看着唐清蕤。
　　“想要什么？”唐清蕤问。
　　小小单纯，她来医院陪唐清蕤演戏没有提任何要求。
　　但身为她的经纪人，唐婉芯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她争取最大的利益。
　　“内部引流+首页一个月账号推广。”
　　唐婉芯面不改色的狮子大开口：“等综艺出来之后，我投放的与小小有关的正向内容，全都暗中推荐，且不限流。”
　　唐清蕤笑了：“你这生意做的，可以啊。”
　　“你就说值不值吧？看外婆这情况，只这今天一出戏肯定不够。搞不好还得拍点照片。”
　　“行。”唐清蕤一口答应。
　　“回头让陈律师拟一份合同，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提出来。”
　　唐婉芯靠着墙壁，看了眼窗外的白云，嘴角染笑：“哥，我希望你可以离小小远一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四年，唐婉芯看着她是怎么在帝夜寒这片死海里挣扎的。
　　痛苦又绝望。
　　好不容易见了点曙光，要是再坠入深渊，也太折磨人了吧。如果有一天小小黑化，她都不意外。
　　唐清蕤背对着窗口，微风拂过他的黑发，明媚的眼眸如三月湖泊，风一吹，湖面上妖娆的雾气一点点消散。
　　他想到了小小的身影，如破晓的云，又如水中的月。
　　美好，充满希望，缥缈，又易碎。
　　舍不得靠近。
　　只想驻足眺望。
　　他笑：“放心，我有分寸。”
　　-
　　离开的时候，小舅将两个人送到车上。他叮嘱：“有空一定要多带小小来，听到没？”
　　说完，又压低声音：“这小姑娘不错，有计划结婚就赶快点，别到时候让她被别人抢走了。”
　　“知道了，舅，你回去吧。”
　　“喝喜酒一定要通知啊，我跟你舅妈都去！”
　　“好，拜拜。”
　　唐清蕤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系好了安全带，看到小小上车，她将手中厚厚的两个红包递给了他。
　　“一个是外婆的，一个是舅舅的。”
　　这红包，是给唐清蕤的女朋友的。
　　小小不会收下。
　　唐清蕤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接过红包，随手放到了车篮子里。
　　“外婆的那份要放好。”小小开车上路，还不忘提醒道：“那是外婆的心意，将来真的要结婚了，把它交给那个人。”
　　“好。”唐清蕤将最厚的那份红包拿起，承载的，都是外婆殷切的祝福。
　　只不过，外婆的心愿，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这周末有空吗？”唐清蕤问。
　　小小专注开车：“我不太清楚，可能会有。”
　　要是节目组不通知录制综艺的话，那就有时间。
　　“一起去拍个照片吧。结婚证的照片。”
　　“可以啊。”
　　她答应的太快，反而是唐清蕤怔了一下。
　　“不担心舆论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不准备当明星。”小小笑了笑。
　　她只是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视频，分享给大家。
　　至于她的私生活，谁会在意呢。
　　唐清蕤点头：“我会尽力拦截消息，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困扰。”
　　把唐清蕤送回到公寓楼下，小小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她打了辆车，直奔高铁站。
　　群里，有人疯狂@他。
　　李一笙：【@唐哥什么情况啊？？？听说你带了一个女人去见你外婆，你要官宣了？？？】
　　李一笙：【（照片）（照片）（照片）】
　　一连三张照片，都是唐清蕤跟小小在医院的合照。
　　怎么看，都是带小媳妇见长辈去了。
　　那个私立医院，就是李家开的。他能得到一手消息也不奇怪。
　　唐：【嗯，暂时对外保密。照片如果泄露，唯你是问。】
　　李一笙：【！！！！】
　　他立即将照片撤回。
　　但还是晚了一步。
　　白萧何：【……】
　　啊，啊这。
　　白萧何看着自己已经保存在手机里的照片，瑟瑟发抖。
　　真就，挖墙脚成功了呗？
　　这才一夜啊，亲嫂子就成了别人的了。虽然见面了还得叫嫂子，那能一样吗？？？
　　想到帝哥的头上有绿色光环，白萧何就觉得手中的加冰可乐，也难以下咽了。这事，到底说还是不说？
　　昨晚给帝哥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回。也不知道哥他到底在想什么。
　　帝夜寒一大早便去了南海出差，回来的时候，夜幕降临。他刚下飞机，手机跳出了特别提示音。
　　他的步伐变慢，看到小小的头像上，出现了小红点。
　　帝夜寒心跳蓦地加速，她……主动找自己了？
　　自那天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他停下脚步，近乎虔诚的点开聊天框，只有一句余单的话。
　　小小：【帝总，请问下次录制节目是几号？】
　　这事，她两个小时前就问了林助理，但林助理一直推脱，话里话外都是让小小自己去问帝夜寒。
　　帝夜寒：【不确定，应该是在这周六。】
　　帝夜寒：【（照片）】
　　帝夜寒：【我刚下飞机。消息回复的有点慢，见谅。】
　　其实，也就只晚回四十多分钟。
　　小小倒没怎么在意，她回复——
　　【那就周六吧。】
　　帝夜寒：【好。】
　　犹豫了下，他又问道：【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小小：【没。】
　　虽然被拒了，但帝夜寒握着手机，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星辰格外璀璨，夜空都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小小终于主动找他了。
　　林助理来接机。
　　见到帝总的时候，心底有些小诧异。帝总怎么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帝总，回公司吗？”
　　“嗯。”
　　帝夜寒坐到了车上，他突然改口：“等一下。”
　　他看完手机信息，垂眸。
　　“去金盛馆。”
　　“好的。”
　　今晚，有家族聚餐？
　　林助理调转车头，朝着金盛大道的方向开去。
　　小小洗漱好后，躺在床上，给唐清蕤回复了一条信息。
　　【确定好了，周六录制节目，周末可以去】
　　唐清蕤：【周末见（可爱）】
　　小小：【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