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不甚自在的走了出去。长宁坐在软榻之上手中执书,但是当楚楚站在屏风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走出来的时候。
似有所觉地长宁放下手中书卷,“美人。”
缓慢移步从屏风里出去,站在长宁面前,有些不敢去看长宁的神色。
可是长宁却觉得分外满意,“这一身极好。”
美人身上穿着素净的碧绿衣衫,上面隐隐有着暗纹,但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跟在主家身边的小丫鬟。
“是吗?”楚楚有些犹豫。
她没有这样装扮过自然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但是衣衫是长宁让人拿来的,她自然是听长宁的。
总归长宁不可能把她给卖了。
“这是要去做什么?”楚楚询问。
长宁手中端起杯盏,听得美人询问,微微抬首,“那日不是好奇郑家吗?带你去看看。”
她从未将郑家放在眼里过,也不觉得郑家这般郑重而又诚挚的邀约她带着宠爱的妾室去有何不妥。
于长宁而言,郑家不算什么。
这样做也算不上是辱没了郑家。
就算是,郑家也不敢如何。
她相信若是自己不隐瞒楚楚的身份带着楚楚去,郑家也不仅不会拒绝反而会是好脸相迎。
那些个白眼,轻视郑家受够了,也清楚的意识到他们能来玉京说是托郑三的福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她母亲。
而郑家能在玉京站稳脚跟的关键也是在她长宁身上而不是她的父亲。
卑躬屈膝,奴颜媚骨说的大概就是郑家一干人等。
听到长宁说要带自己去郑家她本该高兴的,可是长宁此番行为让她意识到了长宁对郑家的轻视,怠慢。
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有些忐忑的询问着:“郑家是夫主外家,楚楚去,怕是不大好。”
状似迟疑不决的试探。
可是长宁浑然不在意的摆手,“不打紧。”
好像带着自己的妾室去外家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一样。
自古就没见过谁明面上怠慢外家至此。
可是长宁却偏生如此。
可能是美人的迟疑和犹豫太过明显,引起了长宁的注意,手中的杯盏放在矮几上。
抬起漆黑暗沉的双眸,直视站在那里的美人,“美人不愿?”
她分明说话的语气都没变,称谓也没有变,可是楚楚却能感觉到长宁的不悦。
娇嗔着坐在长宁身侧,挽着长宁的臂膀:“楚楚不过是怕夫主事后想起来而怨怼楚楚罢了。”
听得美人解释长宁那些许怨念快速消散,楚楚所感觉到的紧张氛围一下子又烟消云散,就好像一开始就是她的错觉一般。
“不会。”她做事情从不后悔。
最没有用的事情便是后悔二字。
不是有一句话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说的笃定而又坚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楚却觉得长宁的话可以让自己信服。
在察觉到长宁的不悦之后楚楚也不敢再试探任何,一下午在楚楚的刻意迎合之下倒也显得和乐。
翌日。
长宁从来都不是个拖沓性子,既然应了郑家的请帖必然是会去的,故而出门并不晚。
郑家正门早早的便敞开就为了迎接长宁郡主,以郑家老太太为首一干人等都等在府门外恭候。
早晨起了个清早还有些没睡醒的郑娴以袖掩面打了个哈欠,泪花从眼中落下,像是哭了一般。
当看到那代表皇家低调奢华的车架的时候,众人整肃等候。
楚楚落后于长宁半步跟随其身侧,她离家已经有三年之久,府邸内没有太大的变化,瞧着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这样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眼睛有些酸涩的紧,心口像是被人像是被人揉捏着又酸又麻。
郑娴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长宁郡主身后的那女子身上,她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却又有些想不起来,故而越发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长宁的视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人群外围的许明文身上,他一袭月白衣衫,身姿颀长,剑眉星眸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让人几乎是一下子就能看到他的与众不同来。
他与郑家的过分热络,亲近近乎谄媚的表现截然相反。他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不过分熟稔讨好。
不知道为什么长宁想到了莲花,就是那个从淤泥之中而出的洁净之花。
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丝弧度来,可能许明文耍的就是这种把戏吧。
和郑家截然不同的行为才能衬托出他的遗世而独立地截然不同来。
许明文站在人群外围注意到了长宁郡主的视线微微颔首,温润如玉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按照郑家的辈分来的话 他算是长宁郡主的姐夫。
可是长宁郡主连郑家这个十足十的亲外家的账都不买,她这个后来居上死了堂姐的堂姐夫又算什么,怎么可能入得了长宁郡主的眼。
“本宫竟是不知你是何时进京的。”而后又看向郑家众人,“也没遣人告诉本宫一声,也好备下节礼。”
这话说的好像是郑家将她哄出来就是为了见一个遮遮掩掩的许明文,又或者是许明文是从外而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
郑家大老爷,二老爷脸上的笑意稍褪,有些僵硬。
但是许明文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甚至是还借坡下驴,垂手行礼:“这几日京中风头紧,故而没去公主府拜会,还请郡主见谅。”
“本宫不曾在意何来见谅?”
说完这话轻笑一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隐晦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美人,然后朝着郑家正厅而去。
长宁坐在上首,浑身气势未敛蕴含着上位者的威压,压的一众人都不敢肆意说笑。
总有那么一种人,她若想好好说话。身上的气质便是温柔似水,她若是不想那便是寒冰似铁,还未曾靠近便已被冷冽刺痛。
而长宁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长宁只是稍稍拧眉自己便是惶恐不止,现下看着如坐针毡地郑家人,料想之前长宁还是不曾动过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