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抢着说道:“梓童听话的很,我给她留了饭,饿不着她。”
陈希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
她不理会婆婆,只是对着周志强说:“你别留在这,回去照顾女儿,她才七岁,不能一个人在家。”
七岁的孩子独自在家,有太多危险,哪怕是最普通的水电煤气都是威胁。
周母还想说什么,被周志强拉出了病房,周父也跟着出去了。
护士站旁边,周母甩开儿子的手:“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陈愿,她大姐做手术,她怎么好意思,一分钱都不出?”
周志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劝道:“妈,我上次都说过了,陈希嫁到我们家,哪有让人家妹妹出钱治病的道理,我和陈希的事,你就别跟着掺合了,你和我爸回去照顾梓童吧,行吗?算我求你俩了。”
正时早上,走廊里人不多。
值班小护士表面上,在一页一页翻看病历本,实则是在听他们说话。
周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儿子:“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看不明白?陈希得的是癌,这次是早期,你花钱给手术治好了,那以后呢?万一以后复发,怎么办?你有多少钱去填补她那个无底洞?”
周父也跟着附和:“儿子,你妈说的有道理,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次你就听我们的,错不了。”
早在来之前,周父周母就商量好了,陈希手术的钱,一定要让陈愿出,他们周家是不会管的。
“有什么道理啊,那我是老婆,我不给她治,谁给她治?”
周志强从小到大,一直都习惯听他妈的主意,这还是第一次强烈的反驳。
周母和周父互相对视一眼:“她不是有妹妹吗,现在这个时候,她妹妹不拿钱?我可没钱给她治病。”
“妈,我这么多年的工资,除了房贷,全都转给你了,你说你给我存着,我也没说什么,怎么说也得七八十万了,怎么能没钱呢?”
从前,周志强觉得他妈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老婆排第二。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想法好像错了。
他妈妈总是逼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明明他也不想再多生一个孩子,父母却坚持要生,还说他不能满足两个老人抱孙子的心愿,是不孝。
“还有。”周志强疑问道:“妈,你上次给我的那张卡里,只有十万块,剩下的钱呢?”
周母心虚,剩下的七十万,她存起来一半,留着养老。
还有一半给小儿子做生意了。
但是不能告诉大儿子,周母装着不高兴道:“剩下的都在别的卡里,你别管还有多少钱,反正陈希手术的钱,我是不会给拿的,现在除了我孙子,别人休想花我的钱。”
周志强靠着墙闭上眼睛,沉思。
医生说了,陈希还有几天就要手术了,这个时候,他到哪去弄钱呢。
“告诉你,周志强,要不是看在陈希是我孙子亲妈的份上,往后的家门她都别想进。”
走廊里人越来越多,周母留下这句话,拉着周父走了。
周母这个人,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以前对陈希好,是想让陈希给她生孙子。
让陈希能伺候好一大家子人。
现在孙子也生出来了,陈希得了癌症,虽说是早期,但谁也说不好,哪天就变成恶性。
说不定治疗不好,比她这个老太婆走的还要早,还要花她儿子赚的钱看病。
怎么算都是赔本买卖。
要真是恶性的一死了之,就好了,她还可以再给儿子娶一个媳妇儿。
最好娘家条件好一些的,还可以帮扶一下他们周家。
至于她大孙子,她自己就能带好,不会让孩子缺少母爱。
这样想着,周母在心里暗暗的打算,希望陈希下不来手术台是最好。
周志强缓了一会儿,进了陈希的病房。
旁边的小护士好久都没遇见这么劲爆的场面了,借着换班的时间,和同事聊起八卦:“二十五房那个婆婆,让她儿媳妇的妹妹出手术的钱呢。”
“是吗?”两人边走边聊,另一个小护士问:“就是那个手术时,强烈要求保小的那个婆婆?”
“对。”
“我听说手术那天,老太太都给纪医生跪下了,还塞了红包,求他保小。”
“那她可求错人了,谁不知道纪医生最反感塞红包的。”
“唉,最可怜的还是那个产妇,女人要是嫁错人,真是这辈子都悔了。”
两人一路聊着,路过纪承禹的办公室。
傅京霆站在不远处的窗边,全听进了耳朵里。
傅家从小教育下一代,无论做事,对人都要有始有终。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接触过,像陈希婆家那种奇葩的家庭。
纪承禹一出电梯,便看见了他,问道:“傅大少,这么早过来,不是找我的吧?”
打开办公室的门,两人进去。
看见傅京霆绷着脸的样子,纪承禹好奇地问:“拉着个脸,怎么了?”
傅京霆当然是不能说,因为陈愿把他拒在病房外,那不是他的作风。
只淡淡地道:“没事。”
“怎么不去看看你大姨姐呢?”纪承禹换上白大卦,坐下开始翻阅早上护士送来病例。
傅京霆坐在沙发上,没回答。
纪承禹翻到陈希那一页:“你大姨姐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过几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傅京霆想起那天全身紫青的孩子,心里也有些担忧。
“情况不太好,要是能再熬过七天,希望还大些。”
纪承禹起身,拿起一只钢笔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问道:“我去查房,你要一起去吗?”
傅京霆拒绝:“不去。”
“去你大姨姐的病房,你也不去?”
傅京霆才吃了闭门羹,怎么可能会去,他声音低沉道:“那也不去,别乱叫。”
“你媳妇儿的大姐,不是你大姨姐?怎么?还是小嫂子没让你进去,你不高兴了?”
要说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几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傅京霆抬头斜睨他一眼。
纪承禹立刻闭嘴,锁好办公室的门,换上平时的高冷范人设,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
陈愿不在。
纪承禹通过门外的玻璃看了一眼。
陈希的丈夫正坐在床边,说着什么。
他将门推开一半。
听见她说:“周志强,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