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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安康人还没扑到地上,就被赵柄身边的侍卫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大胆刁民!胆敢偷袭侯爷!”
  那侍卫厉声呵斥道,随后急忙朝赵柄鞠躬认罪:“尔等失职,请侯爷责罚!”
  赵柄冷眼看向侍卫,轻吐一句:“自去领罚!”
  随后瞥了眼地上蜷缩着的人,不耐的皱眉。
  他身边的一名青衣侍卫便会意,招呼两人去将阮安康拖到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阮安康被这一脚踹的险些痛晕了过去,喉咙间血气翻涌,鲜血自嘴角流了下来。
  他被两名侍卫像拖块烂抹布一样拖到一旁丢开,眼看着赵柄要走,他拼尽力气大呼:“侯爷!侯爷!南市知县与恶霸勾结,谋害家姐性命,小人走投无路才求到您跟前!!求您救救家姐!”
  正欲离开的赵柄听见南市知县的名,停了下来,侧头看向阮安康。
  那青衣侍卫此时凑到赵柄跟前低声说:“侯爷,那黄守成还有半月便要外调出京,想必是想最后再捞一把!”
  赵柄没说话,只是打量了阮安康一番,才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阮安康见他开口,心下狂喜,用力挣开侍卫的手,匍匐着爬到了他的跟前,将所求之事尽数道来,生怕慢说一句,这位看着冷漠的侯爷便会拂袖而去。
  “ 小人姓阮,名安康!来自江洲,半年前家姐嫁给了南市的王麻子,新婚之日王麻子不慎掉入水井淹死。王麻子无父母兄弟也无子女,名下家财当归家姐所属,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王勇,自称是王麻子的族弟,他勾结南市知县诬陷家姐谋财害命,三日前将家姐关进了大牢,现下生死不明!还望侯爷能救家姐一命!。”
  “阮?” 赵柄眉峰一挑,嘴里回味着这个字。
  阮安康点头:“ 对!阮!小人本是庆安人士,前年打江洲来!”
  若不是怕这侯爷不耐烦,他恨不得将家底全掏给他看,让他知晓他们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随着他的话落,赵柄眉头陇起,他侧头看向一旁的侍卫。
  “听风,去南市!”
  名听风的侍卫双手抱拳:“是,侯爷!”
  南市衙门内。
  赵柄坐在正堂上,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轻敲着。知县黄守成心惊胆战的候在一旁,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民间纠纷怎敢劳烦侯爷您跑一趟,那阮安康就是个刁民,他与那罪妇王氏联合哄骗王麻子,图谋他家财害他性命,下官念他身有残疾饶他一命,他还反倒倒打一耙!”
  赵柄皱眉:“王氏?”
  黄守成连忙解释道:“那罪犯本名岳娇,半年前嫁给了王麻子,下官便称她为王氏tຊ!”
  他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侧头看向黄守成:“阮安康称她为姐,何故姓岳?”
  黄守成见他问到这,脸上浮起一抹嫌恶:“侯爷您有所不知,这岳娇本是阮安康他娘年幼时买回来给他冲喜的童养媳,他俩本就是夫妻,前年冬日自江洲来到京城,去年那罪妇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哄骗了王麻子,带着阮安康一起嫁给了他!新婚当日王麻子就掉进水井里淹死了,第二日才被发现。当晚除了王麻子家里就他俩,您说这事不是他俩干的还能是谁!”
  听完黄守成的话,他垂下眼眸,搁在桌上的手指慢慢收拢。心跳也渐渐加快。
  阮小娘子...
  阮娘子...
  前年冬日...
  那么纤细柔弱的身影...
  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起先听完阮安康的话,他心中便浮起一个猜想,现下那个猜想越来越大,让他忍不住血脉澎湃。
  他冷哼一声:“黄大人就是这样断案的?可有证词,证人,证物,能证明人是他姐弟俩所杀?”
  黄守成闻言当今心乱如麻,他在这南市当官多年,谁人不知他那点事,可他上头有人罩着,这么些年也没人会真的拿他说事。这眼看着马上就要调任了,偏偏遇上了这么个刺头!
  这俊平候虽只是大理寺少卿,却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那手中的权力可比大理寺卿还大!
  听他这几句话便知,今日这事他怕是管定了,当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踌躇着开口:“ 案发当日便有铺头去断了案,当时是无异,可那名断案的铺头不久前便因行贿入狱,下官这不是怕他俩早已有勾结嘛,便想收入狱中再行定断!”
  赵柄侧面,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是吗?”
  黄守成一脸的汗,也不敢去擦,忙点头应:“自是如此。”
  他本就体胖,再出这一头一脸的汗水,看着实在不雅。赵柄皱了皱眉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投到自己的手上,说出的话没了耐心。
  “人再不带来,那本官便亲自去请了”。
  “我...我让人去催催!” 黄守成的话刚落,堂下就传来了声音。
  “启禀侯爷,人带到了!”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人影被抛在了堂下的地板上。
  他没有抬眼,手指暗自收拢成拳。
  这两年他寻了她许久,都未曾寻到她,每次稍有一点她的下落时,又总是弄错。
  他不敢去看,害怕看了不是她又空欢喜一场,失落的滋味太难受了。
  可若没错呢?若是她呢?
  脑海中又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去确认。
  沉默了许久,久到堂内静若无声,旁人连呼吸都收敛了,黄守成几次举着手想要开口又放下后,他才开口,声音暗哑。
  “堂下何人?”
  “民...民妇岳娇”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赵炳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如记忆中的声音,温柔似风,直直的吹进他的心间。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堂下那抹身影。还来不及欣喜,震惊。铺天盖地的怒气接踵而至,他看着那一身狼狈,身上衣裙尽是血污的人,眼中似喷火一般变得猩红,整个人犹如出自无边地狱,周身布满了杀气。
  “是谁行的刑?”
  冰冷的语句从他的嘴里吐出,带着嗜血的杀意。
  众人面面相觑,黄守成不明白这小侯爷是何意,咽了咽口水,踌躇着开口。
  话还没出口,就被赵柄一脚踹开。
  该死!
  这些人都该死!
  他搁置在心间仰望的明月怎可被这些宵小之徒欺辱至此!
  他大步奔到岳娇身边,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跪坐在旁,伸手想要触碰她。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唯恐不小心伤了她。
  “叫大夫!!”
  他朝着听风狂吼道。
  听风先是一愣,他从未见过自家侯爷如此失态的样子。在接触到赵柄猩红的双眼后,他方才反应过来,赶紧飞奔出门。
  赵柄看着眼前这张惨白毫无血色,布满污秽的脸,跟记忆中那张脸慢慢相融,他试探着伸出手,冰冷的指尖颤抖着落到她的额间,将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撩开。
  “痛吗?”
  轻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好似这是一场梦,音量再大一些就会将这场梦惊醒。
  他渴望着与她相见无数次,可没想到再见竟是见她一身伤痕。
  他知她痛,他比她更痛,此刻心如刀绞般,恨不得将在场的人全都杀了!
  可他不知该说什么,他不会唱歌哄她开心,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安慰她,没办法像她每次拯救他一样,给他带去希望。
  岳娇此时神智恍惚,她已经看不清眼前这人是谁了,只知道这人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在说话,可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还有那落在脸颊上,冰凉,湿濡的触感。
  她用着最后的力气,抓住脸上的手指,缓缓开口:“民妇...冤...枉”。
  话落,她再次晕了过去。
  饿了三天,又被打了一顿板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赵柄反手握住她的手,丝毫不嫌弃她手上的泥垢跟血污,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眼里的疼惜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眼泪自他的眼中流下,滑过脸颊,自下巴滴落。
  正正落到了岳娇的脸上。
  “来人!!”
  “到!”
  “西市知县黄守成,勾结恶霸收受贿赂,枉顾法规草菅人命,拖下去,仗三十!罪民王勇,行贿官员,谋财害命,罪当致死,行剐刑!”
  “是!”
  黄守成吓的噌的一下跪下去,猛的给赵柄磕头:“侯爷冤枉呀!侯爷!”
  “侯爷!!!”
  赵柄眼神阴鸷的盯着他,咬牙道:” 别急着求我,还没完呢!“
  领着大夫来的听风,见着赵柄眼中未干的泪,只差当场晕过去了。
  神呀,这还是他那铁石心肠,阴狠歹毒的侯爷吗?
  随后将视线移到地上的女子身上,面露崇敬。
  此女必乃天上神女,才能降得住侯爷这等妖魔!
  .........
  岳娇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一个绿色的枕头,上面的绣花还有些眼熟。
  她欲起身,刚一动,臀部就传来钻心的痛。
  “嘶~”
  “别动!” 一声轻斥传来。
  是阮安康的声音,她转头,入眼的是她熟悉的厢房,阮安康坐着四轮车在她的床边守着。
  见她醒来,他忙问:“饿不饿?我给你熬了粥,一直煨着的,就等你醒来,你要想喝我去端过来。”
  岳娇点点头,她想喝,她快要饿死了!
  阮安康滚着轮子去取了粥过来,岳娇想要接过来自己喝,被他拍掉了手。
  “我喂你,大夫说了你伤口都还没愈合,现在不能乱动!”
  说着,他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她张口慢慢吞下,几日不曾进食,再加上身上有伤,她连吞咽都显得有些费劲。
  阮安康见此,愤愤不平的骂道:“那群王八蛋!竟饿了你几日!简直是善尽天良恶贯满盈罪该万死!”
  岳娇自顾的喝着粥,听着阮安康将生平所知的所有骂人的词汇都用尽后,她才慢慢的开口。
  “安康,你会骂人了。”
  阮安康给她喂粥的手一顿,眼中暗沉了一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他轻轻开口:“我只是太生气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对了,我记得是有人救了我,那人是谁?”
  阮安康继续给她喂粥,一边给她解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岳娇听完后,不由得感叹:“安康,你长大了,居然都可以救我了!”
  他坐的比岳娇高,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岳娇的颅顶。
  看着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他心中暗道。
  我早就可以救你了。
  随后他轻笑一声,轻声反驳:“不是我,是俊平侯救的。”
  “没有你,俊平侯可不知这世间还有个叫岳娇的人正在蒙冤!说来还是你救了我!”岳娇心中很是欣慰,本以为注定是会命归黄泉了,没想到还有幸得救。
  随后她又道:“不过这俊平候真是个顶好的人,不仅长得好看,还公正无私!”
  她还有些可惜,昨日神志不清痛晕了过去,没见着他的样子。
  “嗯!是的” 阮安康随口应了一声,脑海里却想起了昨日岳娇被送回来的画面。
  赵柄去南市没有带上他,而是命人将他送了回来,还请了大夫来给他上药。
  那侍卫的一脚虽将他踢吐了血,但并未伤及要害,他喝了药,又躺了一会后便好多了。
  让他担忧的是岳娇,虽说这事赵柄管了,但他没说一定保岳娇无事。忐忑不安的在院子一直等到今日早晨,直到岳娇被送了回来,那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只不过,岳娇是赵柄亲自抱着她回来的。
  他从马车上抱着她下来,到将她放置在床榻上,给她头下垫了个软枕,又给屋内开了床通风,再点上一支安神舒缓的香。
  所有的都是他亲手而为,半点也不假手于人。
  且他身边跟着的侍卫也好似见怪不怪一样,没有主动帮手tຊ。
  就连他想上前搭把手,也被他一个眼神遏止了。
  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药膏,还说七日后会有大夫上门复诊,若是岳娇有什么不适,就去上报俊平侯府。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照顾好她,若是有误,唯你是问!
  体贴至极,令人惊讶!
  待岳娇喝完一碗后,他搁下碗,问她:“娇娇,你跟俊平侯可相识?”
  岳娇不知她为何这般问,摇摇头:“我就是出嫁那日在花轿上悄悄看过他一眼,他那般人物,怎么可能跟我相识!”
  说完,见阮安康不语,她反问:“怎么了?”
  阮安康摇摇头,笑道。
  “没事,饱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心中却是疑惑,岳娇不会撒谎,且他俩日日都在一起,也不曾听闻她有接触过赵柄。
  既是不相识,那赵柄为何对她那般细致入微?
  总不能是见色起意吧?平心而论,若说岳娇对赵柄见色起意他还信,赵柄对岳娇?
  想想就觉得不可置信。
  那又能是因为什么呢?难不成岳娇身上有他想图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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