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次南厌绯闻的事？”
　　沈爷爷试探问道。
　　“不是。”褚楚晶亮双眸抬起，眼里有十分的认真。
　　“那我就不懂了，”沈爷爷矍铄的双目幽深，似能看透褚楚心底的隐痛，“当初那么深厚的感情，短短三年就能消磨尽吗？楚楚，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褚楚心口又是一阵骤痛。
　　“爷爷，这个镯子，我受之有愧，请您收下。”
　　褚楚将盛放翡翠镯子的龙凤双宝攒丝盒往前推了推。
　　沈老爷子浓眉微蹙，手中拐杖轻敲两下，没有拒绝。
　　“好，镯子我先收下，但离婚这件事我要仔细想一想，一时半会儿还给不了你答复。”
　　沈老爷子的话让褚楚心里咯噔一跳。
　　但她知道，这件事没办法操之过急，只能选择妥协。
　　“那褚楚先提前谢谢爷爷。”
　　沈爷爷摆摆手，“客气什么，虽然这段婚姻我有些惋惜，但毕竟是你和南厌两个人做主的，其中一个人不愿意，必定会成怨偶，倘或能保你下半辈子幸福，我必定不会阻拦。”
　　褚楚又是一阵感动。
　　泪珠已经涌到眼角，又被褚楚忍下去，“谢谢爷爷。”
　　她双手空空往外走，看到璀璨的光芒分裂成四碎的碎片。
　　世界和心脏都四分五裂，只有呼吸轻快了许多。
　　接下来的两天，褚楚除了上班，还去做了检查。
　　因为详细的检查耗时很久，褚楚只大略做了几项，被医生批评“不听医生话的患者，有你后悔的那天”。
　　但假期她实在请不下来，半天可以，连续两天，绝对会被沈南厌察觉。
　　她不想这件事被发现，牵扯出别的麻烦。
　　不过幸好，沈南厌这几天出差太忙了，没空搭理她，更没空找手下人“监视”她。
　　沈南厌的情况，同样清楚的，还有沈老爷子。
　　沈南厌回宛城当天，沈老爷子就打电话给他。
　　“今天先别回零和佳苑，先回老宅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沈老爷子对褚楚有多温柔，对沈南厌就有多不耐烦。
　　沈南厌因为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外流浪十余年，被沈老爷子接回来时可谓是捧在手心里。
　　后来沈南厌非但没养成混世魔王的纨绔性子，反倒生活事业有条不紊。
　　直到，西澜出国。
　　他的孙子大变样，从前脸上的笑荡然无存。
　　他原以为以他的情深，自己也会出国，义无反顾跟着西澜走。
　　却未料到。
　　他又和褚楚纠缠在了一起，之后还让人家有孕。
　　孙子闯下的祸，做爷爷的必须要承担。
　　所以他才让两人结婚。
　　当初，这场婚姻，是他亲口允诺，如今却又出尔反尔，成何体统？！
　　沈老爷子气得不轻，但自己清楚自己的毛病，事前先吞了几颗药，撑着精神等沈南厌回来。
　　而沈南厌挂断电话，同样的脸色凝重。
　　沈爷爷动真格的发脾气，还是三年前他和褚楚结婚时的事了。
　　公司的事，他现在基本上是放权的状态。
　　他毕业六年，自从三年前掌权开始，沈爷爷在公司的事上，很少插话。
　　就连上次当着褚楚的面教训他，也不是真的发怒。
　　这次是因为什么？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男人。
　　他眸色不豫，唇角绷直，淡冷开口，“掉头，去老宅。”
　　刚出机场，外面就突然下起雨。
　　没带伞，沈南厌也没耽搁，长腿一迈，冒着雨穿过大半个宅院，走进沈老爷子所在的大厅。
　　他正俯首摆弄桌上的茶宠，袅袅的雾气里，一张威严的脸带了几分怒意。
　　听见沈南厌进门的动静，亦是连头都没抬。
　　“爷爷。”
　　沈南厌开口，尾音逶迤下沉，带了点示弱的意味。
　　沈老爷子闻声，手下一顿。
　　慢吞吞地抬头，犀利的眼尾瞥向沈南厌，“跪下！”
　　沈南厌不明所以，但见老爷子脸色涨红，立马照做跪下。
　　只是桀骜不驯的一张脸上仍有不服，“爷爷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也不会隐瞒。”
　　沈老爷子哼笑，茶宠都丢出去摔在他身上。
　　“褚楚要和你离婚，你什么说法。”
　　茶宠上沾了水湿淋淋的，砸在沈南厌笔挺的西装上，流下斑驳的印记。
　　但他并没有去捡，更没有掸沾上的水。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爷爷说的话上。
　　“她向您提了？”剑眉蹙着，一双凤眸如坠在地狱里，恶火肆无忌惮地搅着。
　　“你还有脸生气？”沈爷爷怒极，桌上的茶杯一连串丢过去。
　　不过他还是手下留了情，没打斟了水的茶杯丢向他。
　　“我不同意离婚。”碎片炸响飞溅，声音不小，却压不过沈南厌的声音。
　　沈老爷子闻声，眉梢微挑，脸色倒是缓和下来。
　　他等着听沈南厌的解释。
　　不料没等到，反倒听到了他的质问。
　　“爷爷您答应了？”
　　沈南厌下颌的线条绷得极紧，看起来像是沉浸在怒意里无法自拔，也间接证明了褚楚说的话有一半是假的。
　　这让沈老爷子安下心。
　　“没有，”他冷冷哼笑，“谅你还识时务，起来吧。”
　　沈南厌却没有起身，反倒是思忖后自嘲道：“她对您说了什么，我大概可以猜到，您不用理会，总之我不可能同她离婚的。”
　　“是因为离婚是她提的，你心里气不过？”沈爷爷冷静下来，墨眸冰冷地看向沈南厌。
　　沈南厌哂笑两声，“我还不至于这么狭隘。”
　　说着他起身，身上西服依旧湿哒哒的，淋了外面的雨，他脸上也没丝毫嫌弃之意，“我三四天没回家，还不知道她又折腾了什么幺蛾子出来，先回去了爷爷。”
　　“臭小子，要折腾也是你折腾，哪轮得上人家褚楚……”
　　沈爷爷的话渐行渐远，在沈南厌的呼吸里蒸腾，逐渐消失殆尽。
　　*
　　褚楚没有收到沈南厌回来的消息，自然也就当平常日子过着。
　　浓稠的药汁喝光，人就钻进书房处理工作。
　　末了，目光凝滞在电脑桌旁的打印机上，最近精神头越来越不足的现状几次游入她脑海，让她果断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调出文件。
　　沈南厌就是在她打印的时候闯进书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