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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如煞,一团浓雾般的黑色笼罩其上,一只手掌牢牢放在门把手上,手背上的青筋鼓涌,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你在干什么?”
  从门口到书桌有四五米的距离,褚楚手里拿着一张新鲜打印出来的纸,他不用多想,就能猜到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他三步并两步上前,看也未看,就把报告从褚楚手里抢过来,强制撕成了碎片。
  报告雪花一般散在褚楚身边的每个角落。
  沈南厌脸色铁青,一步步抵近,褚楚不得已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坚硬的桌角上。
  “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你到底有没有把爷爷的身体放在心上?”
  褚楚的脸变得煞白,但她紧紧闭着嘴,长长的眼睫也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眸。
  她的神情在他眼里,无疑可以称为示弱。
  不占理的时候,她倒是乖巧了。
  沈南厌继续咄咄,“还有那张离婚协议书,打出来又能怎样,我说了不会签。”
  褚楚愕然,这才意识到他想岔了。
  她默然两秒,下一秒赶在他话前道。
  “不是离婚协议书,是辞职报告。”
  这一打岔,沈南厌的神情也有片刻错乱。
  由紧张愤怒变成呆滞惊愕,以及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瞥了眼电脑上还没关闭的文件,的确是褚楚的离职报告。
  心里的那块大石落下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摊风雪。
  褚楚余光扫到他的神情,也松了口气,“离婚不行,那工作上总可以松口吧?”
  “不行。”沈南厌不需要丝毫思考,眉梢眼角落满凌厉的讽刺。
  “沈总说项目结束就让我辞职,现在却要出尔反尔,这是什么意思?”
  褚楚眼底的厌恶上涌,海水一般淹没沈南厌的心。
  他哂笑,“我说的项目自然是和靳氏竞争的‘杰灵’医学项目,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收购会。”
  褚楚眉眼低垂,那抹心灰意冷的失望克制不住地流泻。
  沈南厌一顿,又启唇笑道。
  “如果‘杰灵’你可以拔得头筹,你就是沈氏的功臣,可以随便提条件。”
  “如果不能呢?”褚楚抬起头,眼底星芒黯淡。
  沈南厌继续漫不经心地轻笑,“我相信褚秘书的能力。”
  褚楚心里冷笑不止。
  ‘杰灵’整场项目预期三年,除非沈南厌挖来三个宋老师,才有可能把期限缩短到一年。
  不然,白日说梦!
  沈南厌是存心堵住她的后路,不让她“春蚕到死丝方尽”,他是不会罢休的。
  她狠狠瞪他一眼,就矮下身体,要从他挽起的手臂下拐出去。
  然而她越想躲,沈南厌越是不让。
  长而结实的手臂一伸,人就被捞回他的怀里。
  男人的手臂力量感十足,箍住她的腰,相贴的肌肤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蓬勃的鼓动。
  褚楚在生气,脸颊圆鼓鼓的,侧着脸,不肯看他。
  沈南厌俯身,鼻尖离她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他能看到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柔软的绒毛,也能嗅到她身上甜橘的气息。
  眼眸沉黯,喉咙轻滚,甚至连嗓音都有些许哑了。
  但他语气倒是真的软下来。
  “你为什么找爷爷,给我个理由。”
  褚楚对爷爷很尊敬,比对他还要好说话许多,从结婚那日起,他就已经察觉到。
  在他思忖那刻,耳边溢出一道她的嘲笑,浅浅的,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如果你守君子之礼,我何必找爷爷?”
  “我什么时候不守礼?”
  今天的火药桶一次又一次点燃,沈南厌不容许褚楚逃开自己的视线,下手掰过她脸颊,往自己手边倾斜。
  因为近,下一秒,鼻尖已经相碰在一起。
  褚楚和他呼吸相闻,鼻端盈满他的气息。
  也因此,避不开他的视线。
  四目对视。
  “说话。”
  沈南厌又强调一句,褚楚烦不胜烦,推开他的手,“快离婚的人会有这么频繁的亲密接触吗?”
  他盯着褚楚倔强的表情。
  黑眸一点点加深。
  “这样算亲密接触吗?”
  “这样?”
  “还是这样?”
  他飞快俯首,唇角印在她额角、唇边、锁骨、耳尖……
  每吻一下,就反问她一声。
  没有情欲,也并不粗暴。
  所以褚楚没有反感地立刻推开他,但她仍旧尴尬地窘红了脸。
  “你装傻!”
  身前的男人停住动作,立刻抬头,看向褚楚。
  目光一寸寸变凉,“不过是将就罢了,等你完成项目,我不会多留你。”
  褚楚心口一痛,眼里的情绪一瞬间褪去了,她悲凉一笑。
  “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囚笼一样的生活我过了三年,你不声不响进入我的生命,不付出点代价就想全须全尾地离开,这可能吗?”
  他果真是厌憎她的,她给的爱被他当成恨,他从来就不稀罕。
  褚楚被伤得体无完肤。
  沈南厌的双臂虚虚笼在她身前,她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开了。
  “既如此,那明天再见。”
  褚楚疲于应对沈南厌。
  他接二连三往她心上扎刀子,再加上她身体本就不舒服,更无心继续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沈南厌也没有去追。
  他颓然走去窗边,手里捻着烟。
  点燃、焚烧,直到灰烬落下。
  他才慢悠悠地下楼。
  孙阿姨还没睡。
  先生今天回来得晚,太太都未吃过晚饭就上了楼,她一个保姆,更不敢早睡了。
  沈南厌走到孙阿姨身侧的时候,她几乎立刻回过头。
  神经是紧绷的,嘴角堆了笑,“先生,您回来了?”
  “夫人喝药了吗?”沈南厌尽量把神情放得柔和,但心里的燥郁居高不下,他看起来仍旧像铁面修罗一般凶神恶煞。
  “喝了。”
  孙喜琅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这件小事把她提心吊胆的。
  “夫人这几天有没有身体不适的情况?”
  “这倒是没有,不过夫人就是吃得少了。”
  孙喜琅想一个人胃口不好,大概也就某一天,可褚楚吃得未免太少了些。
  而且褚楚不是减肥,她单纯丁点食物不碰。
  “她一向吃得少。”沈南厌想到那晚煮夜宵,褚楚吃了两口就饱的样子,有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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