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本应退烧的怜香忽然再次起烧,这次来势汹汹,烧的她浑身痉挛。
金枝吓得大叫,惊醒了秦昭。
严峰动作极快,踹开房门,抽刀抵在金枝脖子下,厉声道,“大公子正在休息,你鬼哭狼嚎的作甚?”
“香姨娘要死了!”
金枝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止不住的想往外爬,又被严峰挡住。
而抬眼间,隐约看到门外廊下的锦绣衣袍,须臾闪了下,那袍角便消失于夜色间。
秦昭自轮椅上起身,走到桌案边,命侍卫磨墨,大笔一挥写下封短笺。
边关数年,他养了只雏鹰,取名阿福,如今早已羽翼丰满,将短笺塞在竹筒系于阿福小腿。
秦昭拍拍它的脑袋,道,“去吧。”
鹰眼如豆,炯炯发光,扑扇着双翅猛地一飞冲天。
天际泛出鱼肚白时,阿福从远方飞回,落在窗棂,精神抖擞的瞪着小眼睛看向主人。
秦昭解下它腿上绑着的小匣子。
打开后,里面是两只玉色瓶子。
严峰看着那匣子上的莲花暗纹,诧异万分,“大公子,阿福向来只送军报,您怎么用它和楚公子联系。”
“别废话,去将昨日的那个男人在姚村的事重新查一遍,”秦昭说完,握着两只玉瓶子去了耳房。
天色才蒙蒙亮,室内昏暗,微风吹拂窗纱,飘飘荡荡。
怜香烧了大半夜,梦里都是去世的爹娘。
有人捏着她的唇,送入一粒东西,随后覆上两片凉薄似绸子的物什。
半晌,秦昭盯着她绯红的小脸与水润的唇瓣,喉结滚了滚。
将茶碗里剩下的水尽数泼在怜香脸上。
怜香茫然醒转,模糊的眼中倒映出大公子清冷如高山皑雪的面庞。
“大公子……”她挣扎起身,牵动伤口,清丽的五官皱起。
“已这般模样还想着勾引,心思果然深沉,想用自己的身体做饵,诱我破了你的身子再顺势留在府上?做梦!”
她刚醒,骨肉酸疼,梗着脖子道,“奴婢是冤枉的,奴没有偷人,也不识得对方。”
“偷如何,未偷又如何,收起你的小心思,再有下次,我便叫人拆了你的骨头,剥了皮做成一面鼓,每日敲上三刻。”
秦昭声音阴郁,五官隐在晨曦的薄光里,晦暗不明。
怜香怯生生的垂首,大公子这样好吓人,当真像是个罗刹。
她病容惨白如宣纸,“奴婢知晓。”
男人刚离开,金枝便从门外跑进来,顶着两只桃子似的红眼睛,“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你不知道自己昨晚烧的像着了火,大公子给你喂药……”
太羞人了,金枝脸颊通红。
怜香曈眸沁着水汽,虚弱的问,“大公子给我喂药?”
金枝颔首,“可不是,一开始你吃不下,大公子喝了一口嘴对嘴,我就知晓你铁定能活了。”
原来,那两片柔物是大公子的唇。
怜香有些茫然,方才他还想剥了她的皮做人皮鼓。
怎的还会口对口的喂药?
她却不知,此时的慈念堂,一大早就迎来了迫不及待看戏的沈月娇。
沈月娇佯装关切,给老夫人斟茶捏肩,说尽了体己话。
秦夫人对她很是喜爱,恨不得早日让如晦娶她入府。
说话间,一名小丫鬟瑟缩躲在外廊,犹豫好大会才敢跨进堂内,直接跪在地上禀道:
“夫人,昨夜里嬷嬷准备将香姨娘拿住,白日再去送官,可人跑到大公子院内,赵嬷嬷还被侍卫踹断了好几根肋骨,现在连床都下不来。”
秦夫人听后,猝然大怒,“那贱婢现下还在东跨院?”
丫鬟忙不迭点头,“整夜都未出来,听说院里让人熬了汤药,不知是不是给香姨娘用的。”
沈月娇听着她一口一个香姨娘,指甲都快掐破了掌心。
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也就是昭哥哥仁善才没就地打死。
“我昨日瞧着她挣开那男人后落入水里,春寒料峭,是会染了风寒,只莫要传给了昭哥哥,”沈月娇姿态端的大方温和,看似没怪责怜香,实际故意提起丛中私会。
秦夫人本就怒火中烧,一听这话,当即呵道,“这还了得,去将那贱人提来,就说是我的主意,我看谁敢拦。”
丫鬟得了令,顶了赵嬷嬷的位置,带了人气势汹汹的去了东跨院。
秦朗这两日当值,一直歇在公门,回来就听说这等大事。
他特特来给母亲请安。
匆忙中还未换下统领的军戎袍服,手握珵光瓦亮的佩刀,看着威武堂堂。
尤其眉眼与秦昭相似,愈发的俊秀非常。
沈月娇心尖儿乱跳,粉面不由得透出薄薄的红。
秦朗瞥她一眼,挑眉朝她作揖,“沈小姐。”
沈月娇不敢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神态间透着股狂放邪气,不注意便会被吸进去。
秦夫人沉浸在恼怒气愤中,对两人你来我往的秋波相送毫无察觉。
过得半盏茶功夫,丫鬟脸颊乌青的回来,一看这架势就知被打了。
“昭哥哥竟袒护怜香姑娘至此?连夫人您的人都敢拦着,若是长此以往,怜香吹吹枕头风,岂不是挑的您和亲子不合,”沈月娇软言软语,再添了把火。
她心里盼着这把火烧的再旺些,最好把贱婢一次解决了。
便如同以往,举凡有对秦昭示好的女子,她皆视为眼中钉。
“好哇,如今在这府上,我的话也不当主了,我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维护,”秦夫人顶着一头火。
实没料到,原先只是个冲喜侍妾,才几日功夫迷得如晦是非不分。
狐媚子,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