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只知道眼前一片猩红,模糊得要命。
我听到了尖叫声,带着惊恐刺耳得要命。
印象里,陆序冲上来抱住我,把我揽在怀里。
后来的画面摇晃着,我便记不清了。
再醒来时,我躺在床上,眼睛被东西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源源不断的争吵。
确切来说,是陆思言单方面地怒斥。
“我说了她有抑郁症,她会自残,她要人看着。”
“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她吗!这就是你的照顾?”
“我就是脑子抽了才会相信你!”
“给我滚出去,你有什么资格来见她!”
我被吵得头痛,抬手一扶,碰到了头上缠着的圈圈纱布。
看来我划得足够狠,纱布层层裹着,碰一碰便传来刺痛。
一片黑暗中,我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输液架。
架子落地,带着我手背的针头被粗暴地拔起,溅出丝丝的血迹。
“小溪!”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被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陆思言紧紧抱着我,低声说着。
“小溪,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他不断重复着,声音愧疚又担心。
另一道声音也响起,竟是陆序。
“小溪,医生很快就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似是离我远些,声音很小,却透着些小心翼翼。
我没说话,陆思言却生了气。
“闭嘴,我说了让你滚出去,你想害死她吗?”
我听着,却不知陆思言是哪里来的底气。
他和陆序,在我眼里没有半分的区别,我都不想搭理。
我挣扎着,尽全力将陆思言推开。
“陆思言,离我远点。”
我头疼得厉害,又什么都看不见,伸手去碰脸上的纱布。
陆思言却再次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小溪,没关系的,医生说是视网膜受伤,已经在给你找配型了。”
“找配型?”
我笑起来,笑得讽刺。
“这次又是花了多少钱?”
“一万吗?”
就像当时买我弟弟骨髓的价格一样。
脸上的伤随着我的笑变得扭曲刺痛,但我还是笑着,笑得夸张又讽刺。
嘲笑着他们,变得这么狼狈,被我这样的下等人磋磨。
更嘲笑着自己,就连生命最后的几个月,也被过得一蹋糊涂。
笑着笑着,眼泪又滑下来,浸湿了纱布,沾上伤口疼得要命。
虽然看不见,但我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可怕的。
因为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时,我听见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我被按着做检查,听着他们打开了手电筒。
“看得到光源吗?”
我摇头。
医生叹了口气:“那就必须得做角膜移植了,自身恢复不了。”
陆序问道:“配型库挑不出人吗?”
医生惋惜道:“有是有,但都离得很远,暂时还没联系上。”
“没关系。”陆序说,“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去想办法。”
我开口阻止:“不用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房间内却顷刻安静下来。
陆思言劝我:“小溪,别担心,你的眼睛会好的。”
他以为我在自暴自弃。
其实他猜得不错,但却不止。
我细细想来,这双眼睛看了太多的脏东西。
能看见也行,看不见也没关系。
我不希望再有另一个人,为了一点点钱,把自己拆成碎片卖出去。
“我也没几个月可活了,眼角膜浪费。”
陆思言却再拉住我的手。
“小溪,你会活下去的,你相信我。”
我甩开他,实在是没了耐心。
“陆思言,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想活下去!”
陆思言却打断了我,说出的话却如闪电,划破无边际的夜空。
“小溪,我找到唐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