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礼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劲。
管家不敢违抗,当即便遣人带着季玄礼前往城外。
侯府并不缺钱,管家心中对苏卿欢也十分有好感,所以为她买下的墓地也并不算十分差劲。
可是季玄礼来到墓前,却觉得心痛至极。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土丘,应当是为了早日下葬,原本该有的石碑却被一柄木牌代替。
管家尴尬解释:“那日侯爷吩咐越早下葬越好,石碑来不及……”
季玄礼却不想听。
他缓缓上前,但每靠近一步,他都觉得脚下如有千斤重,如踩在刀尖一般难受。
直到他终于来到苏卿欢的面前,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竟然径直跪倒在地。
“卿儿……我来见你了……”
沉默许久,季玄礼伸出手。
那只向来只会握住马鞭,握住长剑,握住弓箭,几乎战无不胜的那只手颤抖着,缓缓划过木排上的字迹。
上书:妾室苏卿欢之墓。
却连一句“爱妾”都不敢自称。
季玄礼觉得头颅和心脏都疼的厉害,就仿佛有人拿着刀尖,一点一点割裂他的神经和血肉一般。
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话语滚到舌尖,却仿佛一滴雪水,彻底融化殆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只能够确认,或许苏卿欢,根本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而这个认知钻入脑海之中,季玄礼缓缓垂下头,竟然落下一滴泪。
回忆这些年,他给过苏卿欢的,好像除了伤害就是伤害。
那些痛苦里,竟然没有一点点值得回味的甜蜜。
就在这时,雨滴打下来。
不多时,大于倾盆而下。
这场雨来得或许并不及时,但却让季玄礼能够痛痛快快地在苏卿欢的墓前流下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季玄礼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
他脸上满是水痕,手哆嗦着抚摸上松软的土壤。
“我恢复你的侯夫人之位,你起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像是进入了回忆和现实的错乱,他一点一点用手指挖开那块土丘。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不远处的护卫和管家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冲上前。
“侯爷!不可!”
但季玄礼却猛然甩开所有人的阻止,疯了一般怒吼:“都给我滚!”
“你们都不想让我见她是吗?她也不想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对吗?本侯偏不!你们都给我挖!把她给我挖出来!”
管家见状也红了眼睛。
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实在孽缘,实在痴儿。
若是侯爷能早一些醒悟,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是,有些话他不能说。
因此管家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侯爷,这是苏姨娘的墓,您让她安息吧……”
“安息”二字出口,仿佛终于唤回了季玄礼的理智。
他看着已经被他挖得乱七八糟的墓地,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一般,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沙哑的、饱含痛苦的声音响起:“她不是姨娘,我要接她回去,把她挖出来葬入墓园,她,是我季玄礼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