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被清风吹得沙沙作响,陆云蘅睫毛轻颤,却没有醒来的意思,萧怀序剑眉拧紧,隐隐能听见不远处的哭嚎,只觉得聒噪。
冷冷的看了那边一眼,再看向躺在石头上面色苍白的女子,萧怀序在这里一阵冷笑。
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萧怀序不得不伸手,轻轻地拍打陆云蘅的脸庞,见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脸色阴沉。
暗卫悄无声息出现,拿来了方才去寻的药,萧怀序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赶紧塞进了她嘴里,确定吃下去后便在旁边安静等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云蘅缓缓地睁开眼睛,只是身体还十分虚弱,甚至连撑着身子坐起来的力道都没有。
萧怀序看见下意识伸手搀扶着她,皱眉询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需要去请来大夫为你看看吗?”
陆云蘅还有些茫然,怔怔地盯着某一处,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猛地抬头看去,直直地撞进了萧怀序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睛里。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回想着刚才濒死的感觉,她还是抑制不住浑身颤抖,重活一次,她很珍惜,要是有活命的机会,她会不顾一切的抓住。
在看见萧怀序那一刻,陆云蘅虽然恐惧,但是脑子却反应迅速,直接身体一软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清冷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息,竟然稍微平复了一下陆云蘅复杂的心境,竟让她莫名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不过今日若非是他及时出现,自个儿恐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
她对萧怀序还是有感激的,而且如今看着眼前的人,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她很快收敛了神色,退出了萧怀序的怀抱,抱歉一笑:“让殿下看笑话了。”
萧怀序抿唇,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而后抬起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起了褶子的衣袖,随意摆手。
“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陆云蘅故意询问岔开了话题,带着一丝的试探询问着他。
她来城隍庙前,可没听说萧怀序也在这里。
“听说你来城隍庙为孩子祈福,我特意跟着来的。”萧怀序并不扭捏,而是直言自己为她而来。
即使此事早有预料,听到这话,她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所幸我来了,不然的话你今日指不定如何了。”萧怀序声音淡淡的,能听出些许揶揄的语气来。
陆云蘅心中一阵感激,认真道:“今日的事情多谢殿下,还好你来了。”
萧怀序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看着她。
两人经过了几次交手,陆云蘅素来胜券在握,做什么事情都进退有度,甚至每次靠近时的眼神动作,都好像提前彩排过好多次,然今日却有了很多不同。
看上去果断冷静的陆云蘅,也会有弱小的一面,也是个会害怕到眼眶泛红的小小女娘。
回味着方才软香在怀时,瑟瑟发抖的感觉,萧怀序心中微动,看着眼前的女子依旧后怕,下意识出声安抚。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一切安好,便不需要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之中,我会尽力护着你。”
闻言陆云蘅愣怔,抬眸看着萧怀序。
四目相对,心里悸动。
萧怀序是谁,高高在上的皇子,现在却愿意许诺护着她,可见对方的心意。
不过她还不至于头脑昏聩到误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萧怀序能够做到这一步,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腹中的孩子。
这就足够了,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
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动静,程清远等人没有找到她的“尸体”,这会子正在附近寻找呢。
萧怀序不方便出现,薄唇微动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么,很快就躲了起来。
陆云蘅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扶着旁边的树木起身,正好和装模作样寻她的程清远撞了个正着。
程清远已经在心里认定她死了,猛然间看见她,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不过想到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他强硬忍住了,但还是忍不住质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不是被落在厢房里了吗?”
陆云蘅没有立马回答,冷眼看着程清远等人,视线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程清远身上。
缓步上前,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世子巴不得我被落在厢房里?”
程清远眼神闪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陆云蘅嗤笑:“如果没有,那么你们这么大张旗鼓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来确定我的安危吗?这会子距离着火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都做了什么?”
陆云蘅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们的伪装,哪怕身体虚弱,却也强撑着一口气,维持着世子夫人的体面。
即便披头散发衣裳脏污,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看得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振。
深深地看了世子府的人一眼,陆云蘅心底泛凉,转身就准备离开,并不想在这里跟他们废话。
秋棠赶紧跑过去,伸手想要搀扶她,嘴上还说着漂亮话,“妹妹看着脸色不大好,恐怕今日的事情把你吓坏了。”
陆云蘅眼神一凛,一把甩开她的手,结果身子虚浮,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抬眸冷冷的看着秋棠,用眼神警告她不许靠近,这才转身求助僧人,“还请大师帮我寻个做苦活的婆子来,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僧人们回过神来,赶紧去找来了在厨房做斋饭的婆子。
陆云蘅还没忘记春醉,这会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依旧不见春醉,她心里隐隐不安,担心春醉真是被程清远灭了口。
“我身边有个二八年华的小丫头,刚才着火后就不见了踪迹,烦请大师帮忙寻找一下。”
住持站出来,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后,指了指不远处,“方才我们救人时,便看见了一个姑娘,只是那姑娘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去请大夫了。”
确定春醉并无性命之忧,陆云蘅心里稍微松懈了些许,转而抬眸看向程清远。
她当初在火场的时候就想过,今日出来那必然不会放过程清远。
既然他敢如此做,那之后便也别怪她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