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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还有救吗?”
  一方枯萎灰暗的世界里,少女歪坐在蒲团上,她稚嫩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七色鹿看着空中悬浮的灵器,思索了一会儿。“可以,但是要半月之后再来找我拿。”
  “好,麻烦前辈了。”
  七色鹿将月辉收了起来,它严肃道:“这次找你来,是因为小世界开启了第一层。”
  “迟鸢,把你的灵识引出来。”
  迟鸢没动,灵识是修士的根基。
  看出她的顾虑,七色鹿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我说过,这个世界的复苏与你的修为息息相关,如今你已经达到了炼气期后期。”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同样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它说的没错。迟鸢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引出自己的灵识。
  她的灵识是浅蓝色的,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娃娃怀里抱着玉一样的水滴,看着憨态可掬。
  七色鹿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鹿角发出微光,很快,整个空间开始下坠。
  一滴透明的水出现,从高处滑入空无一物的地面,纯白的空间被惊起层层波澜。
  世界忽然变得动荡不安,迟鸢什么都抓不住,连同整片空间一齐摇晃与坠落。
  等到恢复秩序时,迟鸢再回头,七色鹿已经不见了。
  她又回到了这片枯萎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生气。迟鸢抬头,那片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咔。”
  本该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捕捉到这极轻微的一声,迟鸢迅速扭头。
  原本空无一物的泥土上出现了一株幼苗。
  有了领头者,周围的土地很快冒出一株又一株的幼苗,它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在这个荒芜的地方,植物的出现带来了复苏的信号。
  迟鸢收回灵识,小心翼翼地给它们浇水。
  下一秒,幼嫩的芽猛长、生叶、开花。
  它们接二连三的从地底钻上来,当然包括一些沉睡已久的幼苗。
  不过寥寥数秒,这个地方如同春回大地,无数绿意蔓延到每个角落,遮掩住了狰狞的裂缝。
  漫天的绿叶无风自动。
  “这些幼苗都是灵植,你可以定时来浇灌,它们会成长得更快。”不见踪影的七色鹿声音再次传来。
  迟鸢:“这么多灵植?!”
  七色鹿:“是,它们都是你的。”
  迟鸢震撼的站起来,她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绿色密密麻麻一片,望不到边。
  哪怕是顶级宗门,也不可能拥有占地面积这么大一眼望不到头的灵植园啊。
  而这才是第一层。
  “小世界共有八层,八种属性,分别是金、木、水、火、风、土、冰、雷。”七色鹿的声音缥缈虚无,具有破空的神性。
  “为什么不是水呢?”迟鸢站在一株金色的灵植,无意一般问。
  那株灵根提前开了花,金灿灿,暖洋洋,像是一轮初升的朝阳,热烈的照耀着周围的植物。
  迟鸢的灵根是水,但是她明明没有接触到木啊。
  七色鹿耐心的解释:“开启每一种属性的条件都不同,正因为你的水灵根,才能唤醒地底沉睡的种子。”
  又是因为她的灵根,迟鸢心念一动,“前辈,你听说过至纯之水和灵韵玲珑体吗?”
  镜界中忽然一片安静。
  迟鸢略微诧异。
  待七色鹿的声音响起时,它的音色比起之前冷上几分,“比起至纯之水,我倒是很好奇,这是谁给你下的诅咒。”
  迟鸢愕然。“诅咒?我怎会身负诅咒?”
  “灵韵体在天界灵体榜位居上首,一般携有者都极具慧根,通晓瑞兽之语,它代表绝境中的生机,转危为安,但玲珑二字——却是一种不死不灭的,束缚灵魂的诅咒。”
  “而这诅咒,不死不灭的代价是永生无法修炼。”
  “迟鸢,你可知晓,若不是你与我有了牵连,哪怕你打通经络,这世间的每一条路,你都会被拒之门外。”瑞兽的声音越发森寒。
  “…”迟鸢的表情逐渐凝固了,那双青色的瞳孔渐渐黯淡下去。
  来自灵魂束缚的意思是,她的重生并非偶然吗?
  可她并不愿意作为一个弱者永生被束缚。
  “是竹遥吗?…”
  不,她看起来也并不知情,而且迟鸢不觉得来自外界的竹遥会留下她这个祸患。
  月的讲解还在继续,迟鸢却有些听不进去了。
  “至纯之水是指你的灵根纯粹度,浓郁的纯度会转变灵根的本质,最终能够完全抵抗并驱散外界的瘴气。”
  “迟鸢,回神!这个诅咒如今已经被你自身破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来解决。”
  “…谢谢前辈。”迟鸢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朦胧中,月似乎叹息了一声,它的语气轻柔了不少。“世界的每一层,开启条件都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你有很多种方式可选择,规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你已经摆脱了原来的宿命,向前看吧。”它似乎知道这种事tຊ没法轻易说清,瑞兽的声音逐渐淡去。留给她足够的时间缓冲。
  迟鸢站在灵植中央,一时有些失魂落魄。
  这样的诅咒听起来似乎是挺好的,只想让她安于现状,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平静的生活下去。
  可是…
  迟鸢握了握拳,那样的生活她根本不喜欢。
  前世她甚至从未离开过宗门,这个诅咒却背负了两世。
  一切都显得疑点重重。
  是宗门中的谁?
  难道是她亲近的人吗,师姐还是江悬?
  不,或许她不该怀疑他们,以他们朝夕相处的情分,又怎会这样对待她。
  迟鸢低下头,死死地咬住牙关,白皙的后颈却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突发奇想询问了月,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背负着这样的诅咒。
  不过目前为止,无论是谁,都不知道她与月的交易。
  “没关系,我会找到答案的。”迟鸢止住心中的寒意,眼眸黑沉似水。
  她死了以后,灵魂还跟着竹遥,也许应该从她的身上寻找最终的线索。
  而现在,她需要向前看,比如说,近在咫尺的宗门大比。
  旁边的金色植物蹭了少女的手臂一下,如同安慰,迟鸢愣了下,好通人性的灵植。
第 21章 难言之隐
  因为身体缘故,迟鸢免了禁闭的责罚,也暂时不用去学堂。
  虽然头上还绑着绷带,还是个伤残人士,迟鸢却并没有闲在房里。
  最近她对丹房格外感兴趣。
  炼丹房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因此,当这个月迟鸢第八次试图靠近炼丹炉时,专门看守的沈长老不耐烦了。
  “臭丫头,还有完没完了?!”
  沈长老是个人参精,顾名思义,就是人参成精的妖怪,虽然是妖族。
  但这个小老头一直待在炼丹房,而且是珍贵的丹修,也许它的比风鸣宗的年龄还要大,所以弟子们对它都很敬佩,尊称沈老。
  “嘿嘿。”迟鸢被扔出来,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可怜巴巴:“沈长老,真的不可以让我进去参观参观吗?”
  “哼,都说了,炼丹不适合你们水灵根,而且你人还没炉子高。”沈长老叉着腰,脸色并不好看。
  突然被攻击身高的迟鸢暴跳如雷:“歧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
  沈长老两根长长的眉须垂在眼前,随着他说话颤动着,看起来特别滑稽:“你这倔丫头,还不消停点,火灵根和金灵根才能做出火候,我是怕你炸了炼丹炉!”
  知道偷溜进去是不可能了,迟鸢还是不死心:“适不适合,不试试怎么知道?”
  “强扭的瓜不甜。”沈长老转身,无情地关上了大门。
  “长老,你不能这样!”迟鸢急了,她扑上去,然后吃了个闭门羹。
  很好,又是计划失败的一天。
  迟鸢从门上缓缓滑落,像一条咸鱼,还是被晒成干的那种。
  小咸鱼干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呈大字型躺倒在地。
  一只黑球跳上她的肩膀,蹭了蹭她的小圆脸:“圆圆,你到底想干嘛呀?”
  是花花。
  “我…我只是有点好奇。”迟鸢挠了挠头,她拍干净灰尘站起来:“花花,你有炼丹的书吗?”
  花花艰难地动用了绿豆大的脑容量,然后摇头:“有是有…但是这个需要实际操作,光看理论容易失误啊…”
  丹修炼丹时,一般都有比炼丹者修为高上一层的师兄守着,因为失败不仅浪费药材,还会爆炸,修真史上被自己炸死的丹修也不少。
  正因为如此,丹修越来越少。
  “好吧…”迟鸢有些郁郁,很快打起来精神:“我明天再来丹房!”
  说着说着,花花猛然跳到她身后。它躲起来,悄声道:“有人,是师姐来了。”
  一阵叮当悦耳的铃铛由远及近。
  迟鸢头皮一紧,江望舒怎么会来这里?她立刻将花花的头按下去,装作淡定。
  眼前的女修生了一张美艳无双的容貌,眼眸流转,娇媚惑人。
  “圆圆,你最近怎么天天来炼丹房?”
  “啊…”就知道有这个问题。迟鸢下意识地掐住手心,含糊其辞:“我只是有点无聊。”
  “是吗?”江望舒抬了抬眸,拖长了声调。
  迟鸢挠了挠头,“嗯…师姐我困了,我先回去了。”
  迟鸢没说实话。
  江望舒当然看的出来。
  不过迟鸢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溜,跑的还挺快。
  她有这么可怕吗?
  江望舒顿觉满头雾水:“最近怎么感觉小师妹跟我有些生分了。”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
  江望舒回头,却发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青年眉眼精致,他身形本就清瘦,春日也只衬着一层白衣,严谨地将自己包裹在一起,如天山上遥不可及的花,那双蔚蓝的眼中掀不起任何波涛。
  瞥见江望舒时,他的薄唇只是紧抿着,血色浅淡。
  江望舒冷呵出声,本欲无视他直接离开,又忽地顿住:“你来干什么?”
  仔细一想,谢揽厌的出现时间有些诡异,刚好在迟鸢离开后。
  谢揽厌的肤色一直很白,凉薄的像美玉,不过较之之前,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谢揽厌道:“与你无关。”
  他步履匆匆地往前走,是炼丹房的方向,行走间有清浅的药香。
  江望舒的鼻子何其敏锐,她一时起了疑心:“该不会是故意来抓小师妹的吧?”
  “不对,师妹都走了。”江望舒思忖着,忽然浮现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谢揽厌受伤了。
  可是怎么会呢,他又没出门。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谢揽厌何其人也?他少年成名,无情无欲,下手狠辣。除去那些老祖宗!还有谁能伤了他?
  “宗门大比也快到了,还是赶紧修炼吧。”说着,江望舒也回了自己的居所。
  *
  炼丹房。
  沈长老从滚烫火红的丹炉里掏出一颗色泽温润的丹药。
  丹药通体雪白,圆润可爱,若是细嗅还能闻出其中用药的气息。
  “麻烦您了。”青年声音仍是凉的,却朝这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老者行了一个标准的师徒礼。
  沈长老惊得避开。
  对上青年执着的目光时,他又头疼的拧住眉头。
  “都说了不用行这么大礼。”
  谢揽厌怎么说也是个代掌门人,前途无量,行半礼已是非常尊敬他了。
  他不过是为其炼了几次丹,可谢揽厌偏生要行这礼,“简直过得比我这几百岁的老头还古板。”
  沈长老的眉眼中满是不赞同,将丹药递给谢揽厌,又忍不住告诫:“好生修养,别急着修炼,适度些。”
  谢揽厌一点头,沈长老就知道他一定又没听进去。
  “你这牛脾气,跟你那小师妹一样一样的。”沈长老忍不住感慨。
  谢揽厌的手止住动作,寒魄似的眼眸中微光不明。
  “小鸢生性顽皮,如若叨扰了您,还请多包容。”
  说着,他竟是又要行礼,沈长老连扶住他,“你这孩子真是的。”
  “这不是我包容不包容的问题,丹修的路不好走啊。”
  “而且这丫头还是个水灵根。”
  谢揽厌道: “沈长老,这是您的借口吧。”众所周知,水灵根性温,与刚烈的丹火刚好融合。
  沈长老哑口无言。
  “她想炼丹就让她炼吧。”
  沈长老反而犹豫了,“可她尚年幼,这真的好么?”
  “让她试试吧。”青年的眉眼似乎温和了些,他的声音轻柔,仿佛这是一场易碎的梦,一旦惊扰就会消失。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尽力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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