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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嬷嬷请,真是巧,皇上刚走,小主正歇着呢。”
  内务府昨日送来了新茶,白露并没有取用,依旧用陈年发霉的茶给徐嬷嬷冲了满满一盏。
  都是人精,涩苦带渣的浑浊茶汤入眼,徐嬷嬷生的刻薄的脸上,笑意就顿了顿。
  她今日才来携芳阁可不是怠慢里头那位主儿。
  前日夜里,白公公往浣衣局那么一走,叫得出名的大小管事都被拉着在庭院打了板子。
  昨日起不来身,到了今日徐嬷嬷才瘸着腿往这源头请罪。
  被年轻脸嫩的白露请进屋时,徐嬷嬷松了口气,瞧着不是个厉害的主儿,直到这盏茶汤上来,心里才有了几分底。
  神情越发的收敛,当着白露的面将这一盏喇嗓子全是渣的茶汤喝了个干净,
  “是我来的不巧,没扰了小主休息吧?”
  白露轻笑,接过徐嬷嬷手中空了的茶杯,又给续了一杯。
  徐嬷嬷脸上一僵,却发现这一回只是清清白白的温水,正巧冲散了喉间陈茶带出的苦味。
  “徐嬷嬷客气了,小主说了,牵累徐嬷嬷受苦,特意命我给徐嬷嬷赔个不是呢。”
  早早准备好的金瓜子装在不起眼的小荷包里,往徐嬷嬷手心一塞。
  浣衣局是个苦地方,即便是掌事嬷嬷也没什么油水。
  分量不轻的荷包落入手中,徐嬷嬷刻薄的面容竟生生变得慈和起来,笑容满面的说着不敢,却又在荷包收入袖中时,悄悄往白露身边凑了凑,
  “白露姑娘,小主敞亮,老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前个儿浣衣局送了一批新的香草来。”
  白露眉心一跳。
  浣衣局浣洗衣裳自有定数,不同位份的小主衣裳入的池,放的香草皆有区别。
  徐嬷嬷特意提起的新香草,想来不是无的放矢。
  “徐嬷嬷的意思是?”
  老皱的面皮抽动着笑了笑,两只手不自在的摩挲着。
  白露有些错愕,这老奴倒是好不要脸,给她几分脸面没想到竟是个贪得无厌的!
  到底年轻,白露的情绪藏的不好,徐嬷嬷便也讪讪一笑,不再贪心,
  “那香草不是给主子娘娘们换的。”
  云里雾里的一句,听的白露眉心更皱。
  送走贪财的徐嬷嬷,白露入内和长鱼姣提了一嘴。
  掌心的书册被合上,长鱼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身在后宫,实在是没法安于现状。
  妃嫔主子,宫女太监,层层压下,最底下的人若真不想争,早晚都得被压死了去。
  只看浣衣局,能用香草浣衣的是主子娘娘们,主子娘娘们又依照位份高低各有区分。
  除此外,还有高位主子身边得力的大宫女们,也能有几分体面,可以有一个特殊的池子浣洗。
  给大宫女们浣洗衣物的香草通常只是为了让人跟在主子身边,不丢份,特意为了她们折腾着换香草?
  指尖摩挲着书页,
  “我记得,温小媛产期将至?”
  白露点头,这还是她当初带回来的消息呢。
  温小媛是元宵那日被诊出的孕事,当日就从贵人升到了小媛,皇上还特意将她从僻静的灵泉宫挪到了重云楼。
  算算时间没几日就是产期。
  “小主的意思是?”
  白露心里咯噔一下,温小媛的位份不高,因为怀有龙嗣,身旁宫女,尤其是早早备在重云楼的奶娘衣物都是格外精细着浣洗。
  若徐嬷嬷提的香草果真是针对温小媛去的,这可真就是一摊浑水!
  管还是不管,都有隐患。
  放任着浣衣局动作,只看徐嬷嬷那个贪财样,万一真叫重云楼出事,攀扯出携芳阁,她们可真是冤!
  若要管,一个未承宠的舞涓,拿什么管?
  此刻白露只觉得万分后悔,沮丧的垂头,跪在长鱼姣腿边,
  “对不起小主,都是我不好,我......”
  若非是她将徐嬷嬷迎进携芳阁,哪里会遇上这样的难题。
  长鱼姣没有立时宽慰白露,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案上轻叩。
  徐嬷嬷如此轻易的透露了这件事,证明她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下了命令的人让她不敢反抗。
  这样明目张胆的更换香草,要么是这香草用处极为隐秘,寻常人看不出不对,要么就是下令之人笃信,恩宠之下,自己比温小媛肚子里的皇嗣更重要。
  如徐嬷嬷今对着白露轻易的将这件事摊开,更像是,无可奈何下的求助,抑或是,投诚。
  如果应对得当,倒是真能让她在宫中多些帮手。
  长鱼家天高路远,在深宫一点人脉也无,长鱼姣所有的消息都靠着白露灵巧的嘴,东边姐姐,西边妹妹的套些人尽皆知的事来。
  再深一些的隐秘,她全然无法得知。
  徐嬷嬷,贪财,好利,求生怕死。
  这样的人不可深信,却未必不好拿捏。
  取出绢帕,挑起白露垂丧的脑袋,将晶莹的泪珠轻轻拭去,
  “哭什么,你做的很好,瞧,端一盏茶就给咱们要来一份投名状。”
  白露闻言眼泪落的更凶,
  “小主,这哪里是投名状,这分明,分明是......”
  阎王帖三个字白露说的极为小声,可见是个极为忌讳的人。
  “好阿露,你是打算淹了咱们携芳阁吗?”
  悄悄打了个哭嗝,白露总算止住了眼泪,只是眼里充满了担忧,
  “小主,此事,咱们是管还是不管啊?”
  管还是不管,这是个好问题。
  温小媛前,皇宫足有两年没有皇嗣降生。
  这两年中,并非没有好消息传出,只是无一例外,都胎死腹中。
  其中隐秘长鱼姣不得而知,可她能够知道的就是温小媛这一胎,平平安安到了如今。
  九个月,临近产期,不管更换香草之人是什么目的,朝瑾一定是在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阿露,你说,保护龙嗣有功,能否让秦大人,更进一步?”
  白露错愕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长鱼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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