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
见我和薛繁灰溜溜地跟了上来,廖阿贵嘲讽地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程大师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我抿嘴不言,薛繁想说话也被我的眼神压下去了。
如果说李老板先前对我还算有几分客气,现下更是连半分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他搓着双手走到我们面前,小眼睛一眨一眨:“小程啊,等我们这趟出山后你就回去吧。”
“你们沿着进来的山路走五里地,那里有个公交站亭,不过要算好时间,因为一天就来一趟公交车……”
来的时候他亲自开豪车来接,赶人的时候却要我们自己搭公交回去了。
我心里觉得好笑:“李老板,这僵尸的影子还没见到呢,你怎么就觉得我不行了?”
见我对他的话不服气,李老板抬起头,用两个鼻孔看我:“你一个女娃能懂啥?我能带你到这里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他眼见着有廖阿贵这个强有力的靠山,再也不用对我低声下气了,说话也傲慢了起来。
“你什么都没干,我还好吃好喝招待了你们这么久,没找你要钱就算我仁至义尽了。”
“行。”我淡笑着点了点头,“记住你说的话,待会儿可别来求我。”
“我求你?”李老板气乐了,狠狠地拍了两下大腿,“我这跟着廖大师马上就要找到僵尸了,等僵尸一除我就快乐回家了,我有什么好求你的?”
“哎呀——”
李老板话还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廖阿贵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怎会如此?我走的方位没错啊?”
廖阿贵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罗盘原地转圈,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他正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悬崖如同一道垂直的墙壁向下延伸,几棵古松顽强地扎根在侧壁。
李老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薛繁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地抱着双臂:“哟,廖大师,咱是要跳下去找僵尸吗?”
“廖大师,怎么回事?您带的路不是对的吗?”李老板急忙跑过去询问,双眼紧紧盯着他手上的罗盘,恨不得抢过来看。
廖大师不自在清了两下嗓子:“马有失蹄……马有失蹄……”
“这条路走错了,那不就要……”李老板猛地把眼神转向我。
接收到他后悔万分的眼神,我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就是不看他。
李老板冲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脸上重新堆起了笑意,“程大师,原来您说的才是对的,我就说嘛,我请您这趟真是没请错。”
我也对他笑,笑得阴阳怪气。
“瞧你说的,我不就是个小女娃嘛,我能有什么本事?”
薛繁凑过来说:“就是,一会儿我们还要走五公里山路去坐公交车呢,现下可没什么精力去陪你爬山了。”
“我错了,程大师。”李老板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哀戚,“刚刚都是我在放狗屁,什么坐公交,我一定亲自开车把您送到家……不,您骑着我回去都成!”
他此时的语气比面对廖阿贵还要卑微。
果然商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
薛繁不解气,又骂了他几句,他都一一应下,不敢顶嘴,只求我带路把僵尸给收服了。
到这一步我才松口,学着廖阿贵的样子高深莫测地咳了两声:
“好吧,不过来都来了,也不用原路返回了,直接沿着这道悬崖往北走吧。”
见我临时改了路线,李老板小声嘟囔:“……这是正确的方向吗?”
薛繁挥起了拳头:“你还敢怀疑我们程大师?”
李老板慌忙摆手:“不敢不敢,程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廖阿贵现下被将了一军,从头到尾都不敢说话,走路也没那么趾高气昂了。
我和薛繁走在前面,他和李老板走在后面,李老板时不时给他顺顺胸口,安慰几句,明显还是对他抱有很大期望。
悬崖就在身侧,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崖底风声如鬼魅低语,摄人心魄,我忍不住偏头往下面看了一眼。
然而,就这一眼差点让我天昏地转。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如电流般从我的身体穿过,梦里的场景又来了,我被人推下万丈深渊,双手什么也抓不住,心脏被绝望和恐惧裹挟。
我双腿发麻,险些站不住,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薛繁的手臂。
他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低下头轻声询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但他却仿佛看穿了我,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不动声色地与我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在靠近悬崖的那一侧。
我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我们继续前行,走了半个多小时后,这道悬崖结束于一堵光秃秃的巍峨山体前,我们走到了尽头。
由于眼前高山的遮挡,这一处的光线都暗了不少。
而且这里正值风口,极阴极冷,李老板不停地搓着双手哈气。
我仰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忍不住一笑,这是找对位置了。
高山出凹风,此处地形前后落差大,两股凹风汇聚,则成荡风。加之死山在侧,那么养尸地必然就在这附近。
没有在此过多停留,我招呼他们沿着山体往里走,这条路越走光线越暗,草木的颜色也变得越发深了起来。
又走了几分钟,眼前的一派绿意突然吸引住了我的视线。
我忍不住双眼放出光来:“回阳草!”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开得这样繁盛的回阳草,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墨绿色的草叶上托着数不清的水珠,宛如天地间最珍贵的绿宝石。
回阳草难得一见,它只盛开在尸气极重的地方,一两晒干的回阳草可值千金,这钱不要白不要!
顾不得他们了,我蹲下来拔草,不停地往自己背包里塞。
薛繁不知道我在干嘛,但他很乖地蹲在地上跟我一块儿拔。
李老板不解,上前问我们在做什么,我跟他们解释完缘由后,他惊叹了一声,急忙撸起袖子加入了我们的拔草大军。
只有廖阿贵笔直地站在原地,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们三人满地乱爬。
李老板撅着个屁股,回头喊他:“廖大师,你也摘点草备着吧,万一待会儿被僵尸咬了呢。”
他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道:“只有弱者才会给自己留退路,强者不需要。”
见他这样,李老板也不劝了,自顾自地继续拔草,直到把自己全身的口袋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