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李秉初却用了全部力气去理解。
　　“结婚？”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看向面前之人。
　　京妙宜眼眸幽暗得透不进半分情绪。
　　“你在骗我，对吗？”李秉初声音颤抖。
　　京妙宜语调温柔，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跟关晓蝶。”
　　短短四个字，却毫不留情地打碎李秉初最后一丝希冀。
　　李秉初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一个月，她极力让自己不去打扰京妙宜，不敢惹他厌烦。
　　她告诉自己，京妙宜玩够了就会回来。
　　她也的确等到他回来了。
　　然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将自己打落更深的深渊。
　　“可你……你不是答应……要跟我有个孩子吗？”
　　李秉初几乎破碎不成语调。
　　“那时候我还没有遇见晓蝶。”京妙宜冷静至极地看着李秉初。
　　“如果我们现在有孩子，那孩子只能叫做私生子，你愿意吗？”
　　李秉初想，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就连自知之明这样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
　　她浑身血液凉透，一点点退出京妙宜怀中。
　　“你走吧。”
　　她极力想要控制，牙齿却还是忍不住打颤。
　　“晚晚，我会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走！”
　　李秉初别开眼眸，提高声音。
　　她已经没有下半辈子了。
　　京妙宜走了，家里再次空荡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五脏六腑开始翻搅，李秉初冲进洗手间。
　　她干呕着，却只吐出满腹酸水。
　　最近莫名开始频繁地呕吐，江澈没给她开抑制呕吐的药。
　　李秉初扶着洗手台一点点无力滑落，打电话给江澈想再开一些药。
　　可对面听着，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脑瘤的病症不会引发呕吐，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李秉初已经不记得上次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她麻木地回应着：“不是，我看到吃的就觉得恶心。”
　　电话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严肃。
　　“你现在立马来医院，我给你重新做个检查。”
　　李秉初到了医院后，江澈按着她抽了满满一管血，随即匆匆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再回来，面色凝重而难看。
　　李秉初扯了扯嘴角：“病情又恶化了吗？直说就是。”
　　她现在还有什么消息是承受不了的。
　　却不防手中被江澈塞来一张化验单。
　　“这是什么？”李秉初不明所以。
　　江澈欲言又止的看她半晌，语气复杂。
　　“秉初，你怀孕了。”
　　李秉初看着手中被攥得发皱的化验单，觉得好不真切。
　　脑子里乱得厉害，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念着，嘈杂又不知所云。
　　她轻轻拂上小腹，那里因为疾病消瘦，一点肉都没有。
　　可此刻，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
　　这是是她和京妙宜的第一个孩子。
　　良久，李秉初干涩着喉咙开口：“我的时间，足够生下他吗？”
　　江澈瞳孔一缩：“李秉初，你疯了吗？”
　　李秉初很久没有说话。
　　看着李秉初难看苍白的脸，江澈缓和了声音：“你每天这么多药片灌下去，对孩子都是伤害。”
　　蓦地，李秉初脑海里闪过京妙宜的话。
　　“这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
　　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浓重的绝望又在她心上涌起。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合适宜。
　　就算她能生下孩子，如京妙宜所说，他也只是个私生子。
　　到时候自己死了，谁又能护着他？
　　李秉初闭了闭眼，心脏早已碎裂，胸膛处空空荡荡灌着风。
　　这次，她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安排手术吧！”
　　手术安排得很快。
　　两天后，李秉初躺在手术台上，像一只等待被肢解的羊。
　　就算打了麻药，她却还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抽离。
　　好痛，深入骨髓般全身都在痛。
　　冗长又刻骨，像是上天降下惩罚，惩罚她不配为人母。
　　令李秉初没想到的是，她在出病房的那一刻，会看见京妙宜。
　　京妙宜在不远处的护士台，不知在与医生说什么。
　　在他身旁，关晓蝶笑意嫣然。
　　明艳般配地一对壁人，令李秉初只能自卑地躲进被子。
　　在进入病房后，她松了一口气，被子早已被眼泪濡湿一片，却又庆幸自己没有被京妙宜看见。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京妙宜独自一人蹙着眉走入，沉声开口：“你怎么了？”
　　李秉初的心猛地一跳，还在想怎样搪塞，身边的护士却快人快语地开口。
　　“流产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