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党鼎力,互相制衡。
郑党御史大夫出来发话。
“陛下,变法一事牵连甚广,就单说这纳税,分河、桥、道、港、洲。前朝以洲纳税,设立中央派遣的中监使,调度上是转运使,但监管混乱,笔录失准,参知大人既然想要在税中查漏补缺,没个一年半载的,连基本都不得知。”
赵晟听了,放下在看的劄子。
“这个问题,我其实已考虑过了,也问过王参知跟宰相。但须知,财政为国家支撑之本,秘书省呈报的数目,除却前朝携的款,恢复民生的开支用度。如今国库里一半不到,可知私相授受,中饱私囊之泛滥。这件事,太上皇来不及做,我便替他接着。”
御史大夫眼转了一转,赵晟说,“我不想赘述,叫宰相参知跟你们解释吧。”
无论哪朝,年轻的皇帝刚登基,都是想要锐意改革,成就一番事业,赵晟也想还赵家一个清明正大之誉,否则大可继续当闲散亲王,两耳不闻窗外事。
御史大夫瞧他这态度,就是很支持王献变法。
除了皇党,斯文的赵晟似乎跟状元出身,满腹经纶的王献更亲近。
梅雪尘年高,喜静听,少参与口舌之争,于是王献起来答话。
“臣已调度秘书省,官家令宗正寺与大理寺干员四十人,左右巡院各出一百人,共二百余人发派各州,调遣当洲府衙财政邸书,不出一月,定有结果参报。御史大人莫要轻断。”
王献微笑,淡定气派将御史大夫回的一愣。
御史想他跟邵梵还有赵晟已经做了让步,让左郑与右邵插手共察,便不再纠缠。
对高处观望的赵晟鞠手,“臣,臣只是担心王参知年轻,经验尚许不足。既官家与参知宰相已遣专人,臣无异议。”
王献隔空还礼,还是微笑,“那就谢过御史大人了。”
御史大夫微微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赵晟又怎会看不见御史大夫衣服下的几根花花肠子,这一查根本便是动了他们背后王党的利益了,但凡事看破但不能点破。
眼下,场内王献着红,梅雪尘着紫,倒是御史大夫身后跟着一群着绿的官员,赵晟眼光一扫,重新提笔在劄子上给台谏的写回批。
“官财取自于民,民着青,官着绿,可见官为民之仆。众卿都是我底下勤奋至极的好官,自然该取俸禄,只是这财如何取,取多少都该tຊ有个清平的论断不是。否则,国库,何时能满?账目,何时能对?”
一番话,暗递劝告警示之意。
此话一出那些人尴尬相视,包括御史大夫在内的,全都轻微咳嗽几声来掩饰心虚。
梅尘雪脸上只挂着平淡的笑容。
他看了眼缄默的王献和耐心温和的新帝,适时说,“官家,该谈谈这十六年前三万八千人被屠于雄殇岭的旧案了。这个案子当年草草了解,牵连的可是三万多常州兵民的性命,刺史失踪,成了一桩悬案,宫内宗正寺至今没有一个清晰的案陈呈报过。”
王献低垂的眼也萌发出了点异样的碎光,在眼底起伏流淌。
他撩袍跪下,行礼请示赵晟,“臣想求请陛下让亲事者,右巡狱院院首邵梵入殿。”
其余人听这话都有些奇怪,赵晟当着众人的面,也得装作不知道。
“哦?他怎么会是当年的亲事者呢?十六年前,”赵晟的笔滑过葫芦形砚台取墨,看了王献的脑袋一眼,“邵郎将也才八岁,尚不知事啊?”
王献俯首:“他本姓王,是......前朝常州刺史,王凭之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