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样子怎么敢让裴彦礼看到?
初厘不敢拿起来,坐着不动。
裴彦礼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透着一丝无奈和温柔——
“听话。”
初厘身形一怔,盯着反扣的手机好一会儿。
她慢悠悠地拿起,把镜头对准自己。
镜头里,男人一袭白色纯棉短衫,相比白色衬衫的精致感,纯棉短衫给了他一种柔和的休闲感,自带慵懒恣意,却不失男人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
裴彦礼深深看着她眼,视线一转,落在她身后挂吊瓶的立杆上。
男人微叹了声,声音柔软得不像话:“你又生病了。”
语气跟当初在警局,他看见她一身伤蹲在地上擦药时的一模一样。
初厘垂下脑袋。
这些天照顾奶奶很辛苦,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让她精神高度紧绷,每每睡觉都睡不安心,生怕奶奶再出事。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陀螺,在拼命地转。
直到转到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发现她伪装了这些天的不辛苦是假的,她堆砌起来的厚墙终于在那一刻崩塌。
眼角滚下眼泪,浸入被褥,初厘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旁边的护工阿姨见了,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过来询问:“初厘,你怎么哭了?”
“没……”初厘抬眼,镜头里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里面传来朱浅浅的声音:“小叔你去哪儿?”
话落,男人已经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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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浅浅担心初厘,原本想问她在哪家医院输液,她过去看看她,但被初厘阻止了。
“我没事,只是身体不太舒服,输了液就好。”初厘安抚她,“你好好学习,争取开学前把高二的知识点全部消化。”
“巧了,今天不用学了!”
“?”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临时有事,我小叔刚刚出门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朱浅浅站起,伸了个懒腰,“哇!没有那个魔鬼,真是太幸福了!”
初厘失笑:“裴彦礼有那么恐怖?”
“有!”朱浅浅坐下,煞有介事地说,“厘厘,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恐怖!你知道吗,前几天……”
在这一通视频通话里,朱浅浅足足“控诉”了裴彦礼半个小时。
从他如何安排补课课程、每一科的知识点补充再到每一科的知识点巩固,出的每一张试卷中倾注了他多少“心思”,都被朱浅浅一一控诉出来。
听完,初厘忍不住笑出声。
朱浅浅一默,也跟着笑了:“厘厘,你终于笑了。”
初厘一顿。
“我感觉你最近变了,变得好像不爱说话了。”朱浅浅嘟囔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焦急担心的声音——
“初厘!”
初厘抬头看去。
裴彦礼?!
男人站在病房门口,许是跑急了,气喘吁吁,胸膛起伏得厉害。
初厘双眼大睁,反应过来迅速挂断朱浅浅的视频通话。
没多久,朱浅浅就在微信上给她留言问,是信号不好吗,怎么断线了。
初厘不敢跟她明说,她那控诉了半个小时的小叔此时正站在她的病房门口,焦急慌张地看着她。
初厘赶紧找了个理由回复朱浅浅,随后关了手机屏幕,把被子往脑袋上一盖,身体缩进被子里。
结果她动作太大,扯到手背上的针头,疼得倒吸一口气。
护工阿姨看见门口站着的男人,愣住,起身过去:“您是?”
裴彦礼欲上前,脚步一顿,看向护工阿姨:“我是初厘的老……”
话顿住。
他视线投向病床上的某人,改了话锋:“我是初厘的朋友,听见她住院,来看看她。”
护工阿姨诧异之余,笑了笑:“没想到初厘还能结识到您这个年龄段的朋友。”
裴彦礼:“……”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护工阿姨赶紧解释:“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看你跟初厘不是同龄人,就感到有点惊讶。”
裴彦礼点头,礼貌地笑了笑。
护工阿姨也识趣:“那你们先聊,我出去打点水。”
说完,提着热水壶出去,并带上了门。
病床上的奶奶还在睡觉,房内寂静,只有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车鸣声。
裴彦礼紧紧盯着被子里拱起来的一团,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
初厘缩在那里,被子掀开,她无处可躲,慢慢抬起眼。
男人眉头紧拧,盯着她的小脸。
她脸色苍白,眼皮水肿,脸色热红,眼眶下那团乌青像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整个人的精神极其颓靡。
初厘眉眼一弯,笑得讨好:“裴彦礼,你怎么来了?”
裴彦礼没好气地斜她一眼,看见因刚才扯到针头,手背肿了一块,整个心都疼了。
他轻轻抓起她的手,声音很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
他对上她的眼:“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初厘失笑,抽回手:“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也没用啊。放心,我没多大事,只是有点发烧,打点点滴,吃点药很快就会好。”
裴彦礼拉来旁边的椅子坐下,定定注视她眼,想责备她,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妥协。
他叹了声,盯着她不好的脸色:“多久没睡够整觉了?”
初厘数了一下:“七、七天?哦,不对,好像是十天……”
裴彦礼整个脸都拧起来了,深叹了一声。
他感觉她有事瞒着他,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太多她的私人事。
这种没有资格参与到她生活里的感觉,糟糕透了。
裴彦礼双眼柔和,落进她眼中,紧抿的薄唇轻启,溢出无可奈何的轻哄。
“厘厘。”
初厘心头一颤。
“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