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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忱轻坐在副驾驶。
  身边,男人系上安全带,正在调试车内空调,余光睨过来,大概是看到她的坐姿规整到堪比小学生,失笑道:“我不就表个白吗,苏老师不用这么紧张。”
  苏忱轻从后视镜里瞪他:“我没有紧张!”
  “好,ok。”
  容洌用纵容的眼神注视她。
  苏忱轻抿唇,挪开视线。
  同样是纵容,容洌和那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傅文琛每次用温柔纵容眼神注视她时,会让她有种被拖入海底,被强势溺住呼吸的失控感。
  容洌给她的感觉更自由,更轻松,让她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放生的鱼。
  虽然这位容少爷口口声声叫她苏老师,但实际上,她和容洌的年纪相差并不大,算起来,容洌甚至比她大上半岁。
  容洌问她要去哪儿。
  她沉默许久,最后说,想去一个不会被傅文琛找到的地方。
  “那就只有我家,”男人狐狸似的弯起眉眼:“毕竟傅文琛就算本事再大,想进我家,也得老老实实守规矩。”
  苏忱轻没有犹豫:“那就去你家。”
  这次轮到容洌怔神,非常吃惊的盯住她片刻,莞尔一笑,随后将目的地改成容宅。
  还没等他们回到容宅,赛方那边就已经把这次抄袭事件查验的结果发送过来。
  赛方已公开发布通告,讲明章林若的画作是抄袭照搬,也强调了这幅画作的原作者是她。赛方在通告中为比赛流程中的疏忽对她作出郑重道歉。
  苏忱轻对赛方的道歉倒是不觉惊讶,更惊讶的,是那位章千金居然也发了博文,公开向她道歉,而且就在赛方发布通告后不久。
  容洌嗤笑道:“估计是看事情瞒不住,所以滑跪了。”
  苏忱轻若有所思:“或许吧。”
  他将车开进容宅的地下车库,将车停好,却没有立即下车。
  这人偏身看向她,一双深褐色的眼瞳澄澈明亮:“苏老师,虽然我喜欢你,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跟我对你的喜欢没有半点关系。”
  苏忱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容洌道:“那个姓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他玩一段时间没什么,但不要认真。”
  “虽然你一个字都没提,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正在跟他闹矛盾。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我觉得,你不如趁这个机会跟他一刀两断。”
  说着,容洌再次表情严肃的跟她强调:“哪怕不跟我在一起,也绝对不能再跟这人交往。傅文琛就是一头吃肉饮血的狼,他会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
  苏忱轻苦笑:“谢谢提醒。”
  她低头,重度疲倦下的头脑又开始作痛,抬手揉太阳穴:“我确实想离开了。”
  容洌满眼坦诚的看向她:“苏老师,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尽全力帮你。”
  离开傅文琛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这个人从来不会失控。苏忱轻可以想象,在自己身边有多少只看不见的眼睛,在代替傅文琛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但这件事跟容洌无关。苏忱轻沉默片刻,仍然选择了拒绝。
  “好吧,”容洌大抵已经看出她在担忧什么,耸肩:“那我作为朋友,适当的给予一些帮助,应该没问题?比如,你现在应该很需要一辆车。”
  苏忱轻再次感激看向他:“谢谢。”
  做出决定后,就不能再留给自己犹豫的时间。苏忱轻随便选择一个小城市,离京市有段距离,立即启程前往。
  也不能再回画室拿东西,傅文琛一定会派人在画室等她。苏忱轻仔细想过,反正重要的证件都在身上,等到达新城市以后,不如一切都重新开始。
  容洌开车送她离开京市。
  车程遥远,中途需要停顿休息。为了避免行踪暴露,容洌便用自己的身份证在酒店开房,让她在房间休息,矜贵的大少爷委屈自己去车里睡。
  苏忱轻觉得很不好意思,但眼下她也报答不了什么,便说要请容洌吃饭。
  容少爷心情倒是不错,见烧烤店有酒,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喝。苏忱轻秉承着报恩报到底的心思,无所不应。
  起初喝酒是为了让容洌开心,但喝着喝着,她反而把自己憋闷在心里的诸多情绪给喝了出来,身体轻飘飘的,神智也变得不很清楚。
  “五年……快要六年!”
  女孩喝得醉醺醺,白皙小脸上浮着两坨酡红,她眼神迷离,不知是醉意还是泪意,潋滟在那双清澈天真的杏仁眼里,纠缠着痛苦又茫然的情绪:
  “容洌,你知道吗,我这些年有多喜欢他。”
  容洌手里把玩酒杯,安静垂眸,倾听她的这些声音。
  “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我都许愿和他永远在一起。自从我听说眼睫毛也可以许愿后,每次发现自己眼睫毛掉下来,都会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许愿。”
  “我认识他以后,每一幅作品里都有他的影子。我把我对他的仰慕、尊敬,对他的信任和崇拜,绞尽脑汁的用各种方式融进画里。”
  “我的生活,我的事业,我努力让自己的每一部分都有他的参与。”
  女孩盯着手里还没喝完的半杯酒,忽然笑起来,她笑得身体都在颤栗,宛若失去所有力气般趴在桌上,
  一朵娇嫩的花失去生命力,从根开始腐烂溃败,再也撑不起鲜艳的花瓣。
  她轻声呢喃:
  “现在他居然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容洌放下酒杯,试图把她抱起来:“好了,我们不想这些,回去休息。”
  女孩就这么任他抱起来,大概是懒得反抗。她委屈的很,埋头在他颈窝里大哭,仿佛要把这些难过和失落一股脑哭出来。
  苏忱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思绪飘在外面,整个人浸泡在过去的回忆里,只感觉到身体悬空,整张脸都被泪水布满。也记不清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耳畔传来声音:
  “其实,如果想快速从一段糟糕关系走出来,有个很直接有效的方法。”
  苏忱轻抬起头,期冀询问:“什么办法?”
  她被容洌抱着,坐在路边。容洌应该是抱她抱累了,所以暂时找个地方休息。
  苏忱轻撞上这个人的目光,在昏暗路灯下,容洌的眼神变得深邃难辨。
  她还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清冽、干净。带一些沙砾的哑,和傅文琛是截然不同的声线:
  “你可以试着接受我。”
  容洌真诚的建议她:“接受一段新感情,是走出旧感情的最好办法。”
  醉酒后,人们的神经就会变得麻木迟钝。明明很好理解的一句话,此时却变得非常难懂。
  苏忱轻怔愣的望着面前男人的脸,尚且还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距离不断拉近。
  苏洌目光向下,落上女孩湿润粉嫩的唇瓣,鼻息间萦绕着怀里女孩的温软体香,喉结艰涩的滚动。
  他的手托住女孩后颈,偏头欲吻,
  街头。
  劳斯莱斯骤然亮起的双闪刺破了原本漆黑的环境,打断这场即将开始的吻。苏忱轻也在这样刺目的灯光下短暂清醒几秒,
  她抬起视线,越过眼前的苏洌,与不远处气场阴郁压抑的男人对视。
  傅文琛靠在车畔,冷冷的审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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