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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一边打牌,一边闲聊,一晃就到了夜里。
  宋雨墨刚为了和他们打牌,挂了男朋友电话,这会儿看时间不早,匆匆回屋里打电话去了。
  郑平安送他们,顺便也去刘长铭家看看,跟着他们一并出了村委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打牌。”
  赵敏敏“嘁”了一声,“别来这套煽情做派啊,我们这项目还要一两年呢,放心,多的是机会见。到时候,我们项目经理天天住这儿,恐怕你看见我们荣升的人就烦。”
  郑平安跟着“呵呵”笑两声,没走几步,便和他们三个分道扬镳了。
  刘长铭在家休养了三四天,实在闲不住了,又回到村委正常上班。听说他们要走,还专门将他们叫去,说要给他们来个欢送仪式,被他们再三推脱。
  后来只好信誓旦旦地拍着董嘉禾的肩膀,说要和上面领导申请,给无际公司和荣升集团送个锦旗,争个表彰。
  冯老太自从知道他们要走,这几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们做好吃的,桌上的一盘盘菜都不免提醒着每一个人,他们要离开了。
  董嘉禾晚上空闲的时候,大部分都和冯老太一并坐在屋前廊下,想把这些星星都牢牢记住。
  冯老太手里依旧做着各种活儿,眼看着要过新年了,她想给夏夏缝制一件新衣裳。
  董嘉禾说:“阿婆,寒假有时间带夏夏来北京玩呗,我给你们包住宿。”
  冯老太摇摇头,“我一把年纪了,不爱动,夏夏要是想去了,叫秀兰带她去。不过,你可别多花钱,那我们该不好意思了。”
  董嘉禾用手拖着脸颊,“没几个钱。”
  出乎意料的,想到要回北京了,她只想起那些烦恼的,无趣的,冗杂的俗事,让她的高兴都显得淡淡的。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磁场,人就是其中的小磁铁,去留不随心意。
  杨鸣谦忙完,从屋子里出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被长款羽绒服包裹在其中,对着董嘉禾和冯老太扬了扬下巴,表示打了招呼,在堂屋里倒了杯热水,又回去了。
  冯老太歇下手里的活,将老花镜取下来,放到旁边的桌上,看着董嘉禾,“明天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集市上买。”
  那个小小的集市,董嘉禾和赵敏敏去过,统共一条小巷,两边是一些挑着扁担或是拿着蛇皮口袋的庄稼人,互相卖些农产品。
  像有些抢手的排骨,老母鸡,早早地就叫人抢光了。
  冯老太往日三四天才蹬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去一趟集市,这几日几乎每隔一天都要去一次,也不知道她手上还有多少钱用。
  董嘉禾拉着她的手,“不用了,我就想吃你之前做得油泼面,特别好吃,最好能加个煎蛋。”
  冯老太笑着,“行,那就给你们做油泼面,下午把那些玉米煮上。”
  董嘉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最近我都胖了,可不敢再大吃大喝了。”
  “你胖啥,我看你还要多吃点,胖点才有福气。”
  ......
  赵敏敏在屋里头跟自己父母说着通路的事情。
  董嘉禾陪着冯老太在外头坐了半小时,等到九点过,老人家回去休息了。她看杨鸣谦的屋子里还亮着灯,走过去敲了敲门。
  根据老张的确切消息,山路预计会在周四,也就是后天正式通车。
  董嘉禾的车油量不足,她们还是打算坐杨鸣谦的车回去,但昨天晚上,杂物间那颗闪烁着的小灯泡又亮到了很晚。
  她有些不放心。
  杨鸣谦来开门的时候,脑子有些钝钝的,他单手将门拉开,就坐回了小木桌子前。
  冬天夜晚的冷风吹得人四肢发凉,董嘉禾关tຊ上门,问他:“你今天还要加班吗?”
  杨鸣谦没有抬头,淡淡回道:“不算,今天应该能早点睡。”
  董嘉禾见他没空理会,踢了踢他的桌角,“后天回去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你这两天别熬夜了,早点休息。”
  杨鸣谦没说话,手指再键盘上利索地敲打着,过了会儿,他才停下动作,将电脑合上,转头看过来,“放心,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去的。”
  董嘉禾抱胸靠在桌边,冷声道:“你这样,我很难放心。”
  杨鸣谦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董嘉禾面前,眼睛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那怎么办,还有很多工作,我也不想做,要不小董总再催催邓鑫阳,让他给我分担分担。”
  董嘉禾翻了个白眼,“上次你是生病,我秉承着人文关怀,合理安排工作而已。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自己跟他说。”
  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推到床边坐下,“行了,别担心,我有安排。”
  董嘉禾顺着他的力道坐下,觉得不太对劲,想站起来,又被他摁了回去,“你干嘛?”
  他松开手,“你不是叫我不要加班吗,我谨遵大小姐指示。”
  董嘉禾瞪他一眼,“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杨鸣谦勾唇笑了一下,抬眸看她,“急什么,坐会儿。”
  董嘉禾挑眉,说:“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吧,瓜田李下的道理杨总不懂?”
  她作势就要往出走,杨鸣谦伸手抓住她的小臂将人带回来,沉声道:“回去了,好像就没什么理由见你了。”
  董嘉禾转过身与他相对而立,仰头看着他,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杨鸣谦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转而又向下,穿过挺直的鼻梁落在唇上,低声道:“是啊,舍不得。”
  他缓缓低头靠近她,手顺势搭在她腰间,隔着厚重的冬服,他的手在强势的收紧。带着灼热的视线将董嘉禾整个人都快点燃了。
  头顶上方是明暗交替的灯光,映衬的两个人也忽明忽暗。
  他离得很近,董嘉禾被抓住的小臂挣脱开,抵在他肩膀上,紧闭着眼睛,五官都紧簇在一起。
  忽而,她听见一声低笑,听见他说:“大小姐,今天的香水很好闻。”
  董嘉禾抓住他的衣领又将他往前拽了拽,“好闻吗,那你可以多闻一下。”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杨鸣谦看着她笑了笑,双手扶在她脑后,嗤笑,“不要考验我,我对一夜情不感兴趣。”
  董嘉禾承认她有些意动,在靠近他的时候,她将之理解为一种成年人的合理正常需求。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他的眼睛盛着笑,说:“对你。”,他眉毛上挑,双手撑在董嘉禾两侧,将她整个人围和,玩笑道:“大小姐再给个机会,我很愿意为你效力。”
  董嘉禾不甘示弱,“想要名分?恐怕有点难啊。”
  杨鸣谦不置可否,转身走到桌子旁边,端起水喝了一口,和董嘉禾拉开距离,“那算了。”
  他将杯中水仰头饮尽,靠在桌子上,“后面设备就要进场,明天一块儿去工地看看,之后你应该没时间过来了。”
  董嘉禾见他猝不及防开始聊正事,也收起玩笑,正经起来,“我确实挺久没去了,邱总那边说路一通他还要带他们新程自己的工人过来。年前把村史馆的框架搭起来不成问题,后面都是些水暖电的功夫,我就不管了。”
  杨鸣谦低头“嗯”了一声,“前几天徐昌跟我说,王奇那边想把他们这批工人换掉,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你可以和邱远沟通一下。徐昌的那些工人都是漳河县这边的,生计不容易,你要是愿意的话,开个金口拉他们一把,也算是做了善事。”
  董嘉禾也听赵敏敏提过这事,“这事我会和邱远沟通的,肯定还是以漳河县这边的工人为主。”,她说完,抬头看杨鸣谦,“不过,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心软。当年项目竞赛的时候,没见你用廉价的当地企业,宁愿多花些钱找你们导师朋友的施工公司。怎么你现在是年纪大了,耳根子软了?”
  “大小姐,人都是会变的。”
  提起当年往事,杨鸣谦付之无奈一笑,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可能就是年纪大了吧。想想以前,过错不少。”
  他说这句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董嘉禾,视线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董嘉禾有些看不分明那到底是什么,但却听懂了明目张胆地意有所指。
  她回避他的视线,轻声道:“谁都需要成长。你需要,我也一样。”
  五年时间,从二十出头到年近三十,他们迈过的时间像是一条巨大的沟壑,横梗在现在的他们与过去的他们之间。
  走出校园,走入社会,五年的时间,对一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来说,他的面貌添上什么都不为怪。
  添上一点心软,至少说明这些年,他过得也不是那么坏。
  她再回看自己这五年,似乎和他相反,她觉得自己变得冷漠了。也可能这五年不是她变了,从五年前她选择分手的时候,就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她本性凉薄。
  两个人相对站在这间简陋的杂物间里,董嘉禾突然有些喜欢这盏不甚明亮的灯,能在夜色中盖住人脸上各色的表情,既能掩饰自己,还能粉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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