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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春芳的一声声逼问下,沐时垂着头招供:“我就上了个厕所,没想到小糖果会打翻刚晾上的开水。”
  “开水放在小孩子旁边,你是不是缺根筋?你这个当爸爸的,有没有责任心?”赵春芳很生气。
  沐时沉默不语。
  当时,他还没完事,就听见杯子摔碎的声音,接着孩子撕心裂肺地大哭,他脑海里立刻想象到最可怕的结果,提着裤子就跑出去……
  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他很慌张,也很自责,送小糖果去医院紧急处理后,他给苏棠打了两个电话。
  苏棠没接,在一声声无人接听的“嘟——嘟——”中,他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小糖果那么小,皮肤娇嫩着呢,她是个女孩子,万一烫着脸了后悔都没地儿去!你照顾孩子不用心的吗?你……”
  赵春芳突突输出了好些,突然生生打住,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下去。
  她的人生宗旨有一条,不对女婿说重话,今天一着急,忘了。
  赵春芳脸色铁青,眼前这个女婿不仅样子邋遢,还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她心里的怒火不但没熄灭,还愈演愈烈。
  借口去门口买菜,赵春芳下了楼。
  她给苏棠打电话,连着打了三四个,都没接通,最后咬牙切齿地按下挂断键。
  直到买完菜走回小区,苏棠的电话才过来,一接通,赵春芳忍不住爆发出来:“你手机是摆设?”
  “刚才在拍摄,”苏棠莫名其妙,“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一样?”
  “你这个妈妈当的容易哦,女儿烫伤了跟没事人一样,淡定着呢!”
  烫伤?苏棠心下一惊。
  昨天她问沐时,孩子是不是病了,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然后,她就以为只是小孩子普通的感冒发烧。
  听苏棠不吭声,赵春芳起了疑:“沐时没跟你讲啊?”
  “讲了。”苏棠说。
  “你工作忙,不着家,还是可以督促一下另外一个吧?哎,你不知道,我今天一进家门我以为走错了,那家伙,屋子里堆的跟垃圾场一样!他又不上班,24小时在家的,带个孩子连家务都没时间收拾下的吗?”
  “我们当初,又上班又做家务又带孩子,家里井井有条的,他一个大男人做不到吗?你们……”
  “妈,妈,妈!”苏棠好不容易打断赵春芳,“一个人带孩子,我反正做不到你说的那样。我没资格要求他做到什么水准,你也没有,”
  “什么都没做的人,就没资格指责他做的不好。”
  “你就护吧,男人越护越没用!”赵春芳教训,“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自理能力打小就差!不知道做个家务有什么难的!”
  “好了,我要工作了,”苏棠不堪忍受,“挂了!”
  “没时间打扫就请个钟点工!那屋子怎么住人!”赵春芳还没说完,那头就挂了。
  苏棠先是得知沐时没讲实话,又被妈一顿吼,生了两肚子气,她憋着火看了看时间,冲对讲机:“都快点儿,这么慢想后半夜收工?!”
  缇娜暗中将小板凳挪远了一些,妆发组的负责人低声问:“苏导怎么了?”
  缇娜:“吃枪药了,今天都别惹她。”
  怒气这玩意儿,最能转移。
  赵春芳上了楼,把买的肉、菜放在厨房,开始一边嘀咕一边开始打扫卫生。
  沐时正把小糖果放进推车,一般这个点儿是溜达时间,小糖果一边逛一边四处看,很喜欢的。
  “妈,您推小糖果下去遛遛,我来打扫吧,”沐时解释,“吸尘器的声音会吓到她的。”
  赵春芳看了他几眼,头发梳顺了,衣服也换了干净的,看着舒服了一点儿。她说:“行。”
  算他还有点儿眼力见。赵春芳推孙女出门,心情才算好了一点儿。
  沐时先把东西都捡了,该归位的归位,大人衣服和小孩衣服分了两个洗衣机,都加消毒液洗了起来。
  他刚用吸尘器洗完一遍地,赵春芳就抱着小糖果回来了。
  小糖果哇哇大哭,赵春芳急得额头都在冒汗。
  赵春芳:“你快看看孩子怎么了?是拉了还是饿了?是不是伤口疼?我抱着哄也没用……”
  沐时从赵春芳手中接过,小糖果霎时收声,不哭了,两只小手乖乖圈着他的脖子。
  是要爸爸了。
  赵春芳心里想过了什么,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火气:“你再推孩子下去转转,没转到两圈儿呢。卫生我来做。”
  沐时迟疑了一下,说:“那辛苦您了妈,我已经吸过地了,拖地的水里也加了消毒液。”
  “去吧。”赵春芳挥挥手。
  中间赵春芳想起来把冰箱里面擦一擦,打开冰箱冷藏,基本空的,放了一袋馒头,还有一罐辣酱。冷冻那边强点儿,有冷冻饺子,冷冻的面包,冷冻牛排,还有两包冷冻鸡胸肉。
  怪不得沐时看着像是瘦了。
  赵春芳摇摇头,叹气:“年轻人,自理能力差啊。”
  吃过中饭,赵春芳就说买好了票,要回东宁镇。
  沐时抱着孩子:“妈,我开车送您。”
  “不用了,孩子不舒服,别带她折腾了,”赵春芳说,“我坐地铁去火车站很方便。”
  念及小糖果,沐时没有坚持。
  临走前,赵春芳顺便提了一嘴:“冰箱里准备了一些吃的,你带孩子也要好好吃饭,不然身体先垮了,还要人来照顾你。”
  沐时愣了愣:“哦。”
  赵春芳走了,沐时打开冰箱,发现冷藏冷冻两边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保鲜盒一个摞一个,冷冻那边是切好的肉类,有肉丝,还有切好的牛肉、卤肉,冷藏那边是青椒、蒜台、花菜,还有一大包青菜。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显示是妈,他的亲妈王霜。
  这还是沐建军和王霜回老家后,第一次来电。
  他关上冰箱,接起来:“喂,妈。”
  “哎,儿子!”王霜声音爽朗,心情不错的样子,“王睿,你表弟!他要来D市办点儿事,说来咱家住两天!我跟你说一下!”
  “不行,”沐时一口回绝,“妈,不就是他偷了你金镯子,把我们害惨了,你这么快就忘了?”
  “哎呀,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嘛,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跟他计较!”王霜大方道。
  “哪里有三十岁一百八十斤自己都有孩子的孩子啊!”沐时简直无言以对,还是试图讲下道理,“小糖果不太好,他来会影响孩子休息。”
  “哎呀没事的,正好他给你帮把手,他有经验!”儿子的话仿佛就从她耳朵里过了一下,根本没往心里去。
  都没给自己儿子换过尿不湿,他有个屁经验。沐时心说。
  “他是我弟弟、你舅舅的儿子,我亲侄子,是血亲!你不能这么绝情啊!”王霜道德绑架。
  “你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说清楚,我不喜欢这个人,他敢来,我就揍死他。”沐时忍无可忍,面无表情说完,把电话挂了。
  作为奶奶,王霜都没问一句小糖果怎么不好了。
  沐时长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
  他给赵春芳发了一条信息:谢谢妈。
  夜里,给小糖果换过药,安抚睡着之后,已经快一点。沐时给苏棠发信息:忙完了吗?
  这次苏棠倒是立刻回了视频过来。
  苏棠:“我等你一整天了,真忍得住哈。”
  沐时顿了顿,解释道:“昨天,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后来一想,都那个时间了,你回不来,也帮不上忙,何必让你担心呢?”
  “行,就算你是好心……”
  “怎么‘就算’,我‘就是’好心。”
  “反正你不该骗我,善意的谎言也不行!这是我们结婚前就约定好的,现在是怎么,半夜里的龙灯玩回去了?”
  沐时默然。
  一般这种时候,苏棠已经气过了,是说“我错了”的最佳时机。
  可是他这次没有。
  沐时:“我有点儿累了,不想跟你争。”
  “你累了?我还累了呢!我已经连续六天晚上只睡三四个小时了,你累了?”苏棠气又上来了。
  总算知道为什么短剧只拍七天了,因为人类的极限是七天!
  “累了就早点睡觉吧。”沐时有气无力说。
  “行,挂了!”苏棠“啪”按掉视频。
  他撒谎,他还委屈上了他!
  苏棠就憋着这股气,雷厉风行地完结掉最后一天的拍摄。
  大家开开心心地切了杀青蛋糕,拍了集体照。虽然只在一起七天,有时候难免摩擦,可总体上说,还是tຊ愉快顺利的。
  缇娜举起香槟:“我有预感,这剧能爆!”
  欧阳枚与她碰杯:“借你吉言!”
  苏棠被这俩激动的人挤在中间:“爆爆爆!”
  她看向欧阳枚:“欧阳老师,您不是戒酒了吗?”
  “杀青了,你管我?”欧阳枚眼睛瞪溜圆,“你这个人,要不是有点技术,我才不跟你喝酒呢。”
  后来苏棠有点儿晕乎了,把照片拼了个四宫格,发朋友圈。很快,就有了许多点赞。
  沐时也点了。
  她冷哼一声,把手机装兜里,过了片刻,她转头问欧阳枚:“上次你说的那个海鲜自助,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你不会要跟老公约会吧?”欧阳枚似乎又上头了。
  “怎么,跟老公不能约会?”苏棠理直气壮。
  待东西都收拾完毕,苏棠随众人往外走,喝了点儿酒,她的脑子似乎比平时更清楚。
  她记得,赵春芳还专门给她打电话说,回去带沐时吃点好的,补补。
  多余不多余,这还用提醒?
  她抱着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城门楼子,然后停住了。
  沐时胸前挂着娃,不知道打多远就已经看见她了。
  他们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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