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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初走出照相馆。
  她手里拿着一张黑白的合照,满心欢喜的等着陆霄骁,直到夕阳西下,寒风呼啸而来,大雪纷飞落在地上。
  老板都要关门了。
  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炙热的心一点一点冷却,说好的买喜被用不了两分钟,说好的今天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为什么不见了。
  泪水如烧沸的热水,烫的她眼睛生疼,很快模糊了视线,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雪地中。
  恍惚之间。
  她又想起了六年前的冬天。
  父母不要她了,将她无情地赶出了家门,宁可看着她活活冻死在外,也不愿开门。
  原以为邻居是好心人,却不想是人贩子的帮凶,将她迷晕后,带到偏僻的乡村,当成一件商品随意贱卖陌生人。
  嫁给许以安那天,她的身子都冻僵了,她当时只求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便已心满意足,但他发了很大的脾气,将她赶出房间。
  那晚,她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可是tຊ她从小就命硬的很,怎么折腾都死不了,在柴房睡了一晚硬是苟活了下来。
  回想起这些。
  南初喉咙发出呜咽。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不然陆霄骁为什么要丢下她,说好的在一起一辈子,他怎么可以失诺?
  他不是那种人!
  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不傻站了。
  而是伸手抹干眼泪,冲进店里冲进人群,拿着照面对着售货员和来往的路人询问,“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他是我爱人。”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看见,有路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建议她去派出所求助公安同志。
  天黑了。
  路灯亮了。
  行人都回了家。
  南初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偶有狗吠声从远方传来,其中伴随着酒鬼的叫骂声。
  她浑浑噩噩不知何去何从,只有满天雪花陪伴,但兜里的照片和钱莫名地让人安心。
  她想,他不见了没关系,她会去找他,她答应过他,要对他负责,必须说到做到。
  南初是第一次进城,不熟悉路。
  向着路人打探,找到了当地派出所的位置,她脚已经被冻僵了,到地的时候发现亮着灯,有公安同志值班。
  她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去,拿出手里的照片指着陆霄骁告诉公安同志,她的爱人不见了,希望他们帮忙找一下。
  却在这时。
  许以安出现了。
  他铁青着脸走了过来,抢走她手里照片,拿出他和她的身份证明文件递给了值班的公安同志查看,很是抱歉的说道,“你好,我是小河村的许以安。”
  “这是我妹妹南初,她小时候受过刺激,脑子有些不正常,经常跑出来找人,希望没有给你们来带麻烦,我现在就带她回家。”
  确认身份无问题。
  他便拽着南初的手臂离开。
  公安同志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也是小河村的人,知道许以安,是他们这里出去的大学生,考上了京都大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撒谎。
  肯定是妹妹不听话,闹脾气。
  许以安的手如钳子,抓的南初手臂生疼,不管她如何挣扎,都甩不开他的挟制,“许以安,你放手!”
  许以安拽着她。
  疾步冲到无人的小巷。
  将她狠狠地推到一旁的墙壁上,脸色阴沉的可怕,对着她就是一阵低吼,“南初,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你闹着离家出走,妈也不会为了找你摔了一跤,幸好不严重,但不能下地行走,需要躺着休养一段时间。”
  “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回去,家里还等着你做饭过年,否则,别怪我把你当疯子,用绳子绑着你回去!”
  南初仰头,看着他。
  巷子里昏暗,路灯照不全,完全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那一双眼睛摄入心魂,以前怕这双眼不敢直视,如今却无所谓。
  她问,“我闹?闹什么?”
  许以安沉默,没有回答,不,对着她,他一向是高高在上不屑回答,他伸手拽着她手臂,“跟我回家!”
  他亲自来接她。
  已是放下男人自尊。
  她若懂得,就应该听话跟他回去。
  可南初如今不想懂了,他要装糊涂,她却偏不如他愿,无情地撕开了这层遮羞布。
  “许以安,你已经有妻子儿子了,你现在让我回去,是以什么身份回去?是你正妻?还是不要脸抢别人丈夫的第三者。”
  对!
  她就是骂他妻子不要脸,抢别人丈夫!
  话音一落,南初右脸颊被扇了一巴掌,打的又狠又绝,疼的她双眼直流,怎么也止不住,胸腔好似被挖了一个洞,血流不止,冷到骨子。
  “清醒了吗!”许以安咬牙质问。
  南初泪眼婆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她抬手也朝着他的脸打去,可惜,他们力量悬殊,她扇到半空的手被他抓住。
  抓的很用力。
  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许以安一脸不可置信,“南初,你疯了,你居然想打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单纯善良又懂事的女孩吗?
  记忆里,她永远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生怕惹他生气,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看他脸色,做什么事情都要问他一遍。
  但面前的女人,却变了。
  变得跟疯子一样,不可理喻。
  他不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原本讨厌她以前的样子,此刻却开始怀念起来,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装不下其他人。
  他想让她变回去!
  南初笑了,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笑声,在黑暗之中听着有些瘆人,她问,“凭什么你能打我,我就不能打你?”
  “我是你养的狗吗?还是你家奴隶?你高兴的时候和我说两句话,不高兴的时候就打我骂我羞辱我?”
  “可惜我不是狗!也不是你奴隶!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你就算是大学生也不能欺负我!”
  说着说着,她放声大哭。
  哭的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也不知道是脸疼,还是心疼。
  许以安心疼她这个样子,将她拉怀中,真心道歉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动手打你,我只是被你气的失去理智。”
  “你以后只要乖乖听话,不离家出走,不夜不归宿,我就不打你了,你不是狗,也不是奴隶,你是我干妹妹,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还有,我不知道我妈没有告诉你,我们没有领结婚证,婚姻不作数,我以为你知道,所以在老师撮合下和厂长的女儿在一起,还结婚生子。”
  “我不是故意让你为了我守四年活寡,我以后都不会抛下你了,我带你回城里去,以后我们生活在一起。”
  “你要是嫁人,我给你找好人,你不嫁,我养你一辈子,不哭了不哭了,我带你回家,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南初一直哭,哭的停不下来,哭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直接昏厥过去,她没说,她难过,不是因为他娶妻生子。
  她难过,是陆霄骁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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