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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当值的正是秦翡曾借用过名声,狐假虎威的禁卫军大统领,胡四。
  “少师?”
  胡四远远就瞧见一辆马车驶过来,在快到宫门前,将将停下了。
  继而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不,应当形容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
  越走越近后,胡四才发觉迎着夜色而来的是岑鹤珏。
  “少师,您怎么……”
  胡四扫了眼岑鹤珏怀里的女子,被一件很宽大的大氅包裹着,显然岑鹤珏就是这大氅的主人,他解了自己的衣裳给秦翡盖着,然后将人小心翼翼抱了过来。
  胡四明面上效忠秦帝,其实是岑鹤珏的人,吩咐几个侍卫先去当值,然后走到岑鹤珏面前,“少师,可要属下去传唤宝华宫人来接八殿下?”
  宝华宫离宣武门可不近,走上大半个时辰,胡四都担心岑鹤珏的手明日会抬不起来。
  “不必。”岑鹤珏道。
  胡四皱眉,担心岑鹤珏是怕秦翡闹,于是道:“少师放心,属下去让人抬轿撵来,殿下躺在轿撵里,会很平稳的。”
  “我说了,不必。”岑鹤珏眼神不善,令胡四都为之一愣,瞧着男子抱着小姑娘越走越远,两道身影被月色拖得越来越长,竟让胡四这个大老粗品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滋味。
  这才恍恍惚惚,后知后觉。
  岑鹤珏不是怕秦翡醒来后闹,他就是想抱着她。
  他就是想同她在一起。
  *
  秦翡醒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破天荒没有赖床,在不过卯时就自然而然地醒来。
  她做了一个梦。
  说不清是美梦还是旁的。
  梦里,又是春夜,她闯进了一个园子,落英缤纷下,她瞧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她越靠越近,那背影转身,长着与岑鹤珏一般无二的脸。
  可那人又比岑鹤珏温柔得多,漫天花瓣随风而起,他瞧着她笑得宠溺,牢牢握住她的手,笑语盈盈唤她阿翡。
  那个温柔的岑鹤珏,握着她的手走了很久很久,等她再过神时,二人竟然都白了头。
  就这样,她醒了过来。
  二丫端着水盆进来时,秦翡已经穿好衣裳梳好头了,二丫见之惊讶,险些以为自家公主被鬼上身了,“殿下怎么起得这么早?”
  秦翡扶着额,胸膛里的跳动有些慌乱,不知是因为昨夜那个梦,还是因为没休息好,导致的心悸。
  思索了半天,她觉得是心脏出了问题比较靠谱。
  今日是明心堂上课的日子,秦瑾却没有来,听说是因为谈家一夕之间覆灭的事情心情不好,他原本同谈花是有婚事的,现在也黄了,消消沉沉,还生了一场病,故而这几日都没来上课。
  不过暂时走了个秦瑾,又多来了个魏采星。
  秦翡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兴许是魏采星上回春狩求了秦帝,让他进明心堂念书。
  故而岑鹤珏一下朝,从秦帝的紫宸殿出来,到了明心堂后,瞧见的便是让他心情不太曼妙的画面——
  秦翡仍是坐在讲堂之下,而一左一右,分别是宋京澜和魏采星,一个在献殷勤送糕点,一个在询问她的脚伤有没有好些。
  岑鹤珏只感觉自己额心强劲跳了两下,走到讲堂上,余光一落,袍子底下正是秦翡给他绣的靴子。
  靴子比他的脚要小稍许,但岑鹤珏今日还是穿了。
  现在朝堂上站了许久,又去紫宸殿单独与秦帝商讨要事,脚早就是酸疼难忍。
  他盯着堂下左右逢源,不亦说乎的陈世美,冷笑了声。
  秦翡只听头顶传来砰的一声沉响。
  明心堂内众人都愣了愣,只瞧咱们这位岑少师将课本重重地砸在桌案上,继而又面不改色垂下了眼翻书。
  就像这只是他活动筋骨的一种方式。
  秦翡倒是个心大的,根本没发觉岑鹤珏的表情不对,只不过也烦了宋、魏二人的叨扰,主动站到讲堂上来。
  “少师,您在做什么?”
  岑鹤珏转了转手腕,“手受伤了,动一动。”
  “手受伤了?”秦翡惊讶,连忙查看,“您没事吧?该不会是昨夜抱我入宫受的伤吧?”
  岑鹤珏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那凉飕飕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原来你这个没良心的还记得。
  秦翡咽了口唾沫,“我也是听二丫说起,昨夜又是您抱着我入宫的,多谢少师。”
  “一句谢谢就能了事?”岑鹤珏抬眉。
  魏采星入明心堂,正好还没正式拜见过岑鹤珏,见秦翡站在岑鹤珏身边,上前同男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想着找话题加入二人,“少师这双靴子挺别致。”
  岑鹤珏斜睨了魏采星一眼,意味不明,“是吗?”
  秦翡这才看了下去,发现这是她送给岑鹤珏的生辰礼,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竟然隔日就穿了,心里还真有些欢喜。
  至少她讨好他的东西,他没嫌弃。
  可很快,秦翡心里的想法就被打碎了。
  “我先前没见过这种花样的,少师喜欢这种吗?”魏采星好奇。
  岑鹤珏不冷不淡哼了声:“是,我就喜欢这种又丑又小的。”
  “……”
  秦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不作声站到一边。
  堂下英国公家的小公爷是秦瑾伴读,一直都想讨好岑鹤珏,一听这话,热络接话:“这靴子的确是丑,我家最近开了家鞋铺子,生意很不错,不若学生给少师挑上几十百双过来?tຊ”
  “……”
  岑鹤珏不动声色,可余光已经落在秦翡身上了,只瞧小姑娘听到英国公小公爷的话之后,缓缓垂下了脸,像是难堪。
  “小公爷,与其有这个心思,不如将课本念熟,这样来年科举,你或许有机会争个功名。”
  岑鹤珏冷冰冰出声:“自己拿着课本站出去,不等散学不准离开。”
  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哪里知道顺着岑鹤珏说的话说话还会说错。
  “我……”
  这靴子岑鹤珏说丑可以,但若是旁人说,那便是触碰他的雷区。
  两个时辰过去,今日课便结束了。
  岑鹤珏将课本垒好,转而看向底下一样在收拾的秦翡,“来我偏殿。”
  秦翡一愣,不知为何,但还是跟上了。
  路过英国公家小公爷罚站的位置,秦翡还倒退两步,瞪着这小公爷,“那靴子比你的脸好看,脖子上面挂了个球,没脑子。”
  英国公小公爷颇为无奈,先前被岑鹤珏训也就罢了,竟然连八公主都要来踩他。
  那丑靴子怎么比他堂堂英国公府脸面还大些?
  入了偏殿,秦翡走到男子跟前,询问:“少师找我有什么事?”
  岑鹤珏掀开眼皮子,一瞧秦翡这张脸就想起方才宋京澜和魏采星相继缠着秦翡的模样,心里一阵烦闷。
  再想起方才在紫宸殿内秦帝说的事……
  “官家让我去一趟淮南。”岑鹤珏看着秦翡说话。
  秦翡不知道这人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报备行踪,不过一想到这人要离开,去的还是淮南,一定得花费不少时日。
  那她岂不是又能窝在宝华宫内躺尸?
  好耶!
  幸而岑鹤珏没有抬眼,不然就能瞧见秦翡满是欢欣的眼眸。
  “淮南一路长远。”
  岑鹤珏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加上方才在明心堂看到的那场面,眉心一蹙,“你跟我去。”
  秦翡起初没反应过来,“什么?”
  岑鹤珏饶有兴趣瞧秦翡这副懵神的表情。
  “你跟我去淮南。”
  “为什么?”秦翡不明白,且大为震惊。
  “你知不知道,淮南王此人?”男子问。
  其实岑鹤珏不问秦翡还不会想起来,原书内的确记载了一段岑鹤珏去淮南的故事,不过未加细写,只说岑鹤珏在淮南之时险些没了命。
  秦翡表情凝重了起来,“淮南王?”
  岑鹤珏嗯了声:“淮南近日要开讲座,官家希望我去作为主讲人。”
  不过是一场讲座。
  秦翡没想明白这件事为何会险些要了岑鹤珏的命。
  “不过,这件事背后,牵涉了一桩大事,而且需要你配合我办。”岑鹤珏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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