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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玄眯紧双眼,那一对眼睛,坐在金銮殿的帝王座上的时候犀利洞人心,充满了鹰隼似的锐色,更清明若雪月,任何阴谋诡计阴暗算计都难潜逃,而当他看你的时候,无温无波,如冷冬湖面上的一层寒冰水,令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而当他眯起眼的时候,像蛰伏许久的野豹蓄势待发,携带着山洪爆发一般的危险,而当他杀人的时候,那双眼,就是地狱之眼。
  此刻,素荷被这样一双野豹般恐怖的视线盯着,只感觉头皮发麻,头往地上一磕,不敢抬起了。
  她自知她添油加醋了,往深的说,那就是欺君之罪。
  素荷抖着肩膀,直接一匍匐,整个上身都趴了下去。
  殷玄冷漠地收了一下龙袍的袂袖,没理会这个宫女,事实是真是假,在殷玄的心中并不重要,他只是要在后宫树起一个可对抗皇后的人。
  纵观整个后宫,只有拓拔明烟最合适。
  因为她曾是那个人身边的人,又无父无母,背后毫无任何势力,在大殷帝国只能依附于他。
  而且,她为了他得到至爱,也牺牲了很多,故而,他有责任保她护她。
  殷玄又转身,进屋。
  拓拔明烟躺在床上没动。
  殷玄撩了龙袍,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说道:“太医已经去开药了,一会儿记得喝,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以后少生气,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对朕说,朕来解决。”
  说完,他又站起身,走了。
  等殷玄离开,拓拔明烟才睁开眼睛,把素荷喊进去,问:“皇上走了吗?”
  素荷道:“走了。”
  她喜不自禁地说:“娘娘,皇上往寿德宫去了。”
  拓拔明烟微微勾了勾唇,却没说话,等红栾端了药汤进来,她很安静地喝着,等喝完,红栾也问道:“皇上走了吗?”
  素荷道:“去皇后宫里了。”
  红栾笑道:“这下皇后有得受了。”
  拓拔明烟却不这样想,若陈德娣真那么好欺负,她能稳坐皇后之位这么多年?当然,她能坐稳皇后之位,是因为她身后有那么多的靠山,但若她自己不上气,再多靠山也没用,皇上压根不会搭理她。
  可皇上即便不喜欢皇后,也还是会给她极大的尊重,这是因为陈德娣本身就是一个心机极重之人。
  拓拔明烟今天气病卧床的举动不是争对皇后,而是针对华北娇。
  皇后想拉拢一个拒绝过拓拔明烟的人,让整个后宫的人在背后耻笑拓拔明烟,那拓拔明烟就把华北娇拔掉,还是利用皇上的手,反打皇后一巴掌。
  皇上不会动皇后,却会为了给拓拔明烟出气,处置华北娇。
  拓拔明烟要的,无非就是这个结果。
  皇上只要处置了华北娇,皇后的脸绝对难看。
  一个遗臣郡主,死也就死了,谁会在乎?
  殷玄去了寿德宫,陈德娣心知肚明他来干什么,她让何品湘泡了皇上最喜欢喝的茶,又拿了皇上最喜欢吃的玉米糕摆上。
  玉米糕只有皇宫的御厨能做,平常只有皇上能享用,陈德娣这里有,是因为大典那天,皇上赏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就留着给殷玄。
  殷玄看着那玉米糕,神情呆滞了半晌,伸手拿起叉子,叉了一半来吃。
  很甜,他很不喜欢,却是那个人最喜欢的。
  因为她喜欢,他也就无端的爱上了。
  半块吃完,他又吃了半块,之后就不吃了。
  喝完一盏茶,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的时候他低沉地说:“皇后很喜欢华美人?”
  陈德娣笑道:“皇上问这话让臣妾怎么答呢?都是后宫伺候皇上的,妾若说不喜欢,皇上得怪我心胸狭窄,不识大体,若说喜欢,皇上是不是认为我拉帮接派,对付明贵妃?”
  见殷玄那不冷不热的目光像剑一般射来,饶是陈德娣内心强大,处事沉稳,依然不觉心头一跳,有心惊的寒意滑过脊背。
  她站起身,往地上一跪。
  而随着她一跪地,整个寿德宫里的奴婢们全都跟着跪下。
  一时,地上伏着齐刷刷的人头。
  殷玄无动于衷,轻描淡写地将帕子甩在了桌面,目光带着睥睨而冷寒的光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皇后。
  她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示弱,分寸拿捏的极好。
  她很清楚,她是大殷帝国的皇后,下跪这种事儿,不是随便能做的。
  可她更加清楚,她在他面前,只有下跪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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